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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烟摆手:“刚才路上吵吵闹闹,气就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二哥无需担心,一切都同以前一样。”
宴星渊稍松口气:“我做错事,阿桑大可惩罚,什么都可以。”
“无需如此,你是我二哥,不会因这件事便否认了交情,回去吧。”
宴星渊信了,彻底放心,不敢耽搁凉烟歇息,道了别回到自己帐篷。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宴星渊发现并非如凉烟所说得那般,同以前一样。
她总刻意回避着与他单独相处,在一起时,也格外注意保持距离,分明防色狼般得防着他。
又半个月过去,军队到了长洲的边境城池——瑕宁,为应对戈乌的长年骚扰,瑕宁的城墙很高,且每隔百米,便向外曲伸延长,从城墙整体去看,形如齿轮,而每道齿轮间皆设有机关,防止攻城。
军队入瑕宁修整,留守在此的将士及城中官员早已等候多时,凉云天一刻也不耽搁,忙着收集各方汇报,商议运筹作战之法。
凉烟和冬亦选好客栈,宴星渊竟带着他的兵士就近住过来。
“阿桑,近日你总避开我。”
路上需得和队里的将士一起走,宴星渊不好总是离队,眼下有时间相处,便想消除凉烟对他的这份疏离。
“避开?二哥误会了。”凉烟坐在大堂,见宴星渊过来,若无其事挪开位子,拉远距离。
宴星渊:……
行军路上吃得粗糙,一个月的路程下来,凉烟嘴馋不已,将招牌菜全都点了个遍。
“二哥,你也坐下一块吃。”
宴星渊端坐在窗边,斟酌说词,那副凝眉沉思的模样,引得外头路过的女子纷纷看呆了去,没过片刻,大堂便已坐满。
“阿桑,如何做,才能得到原谅?”
凉烟看着周遭那些点了菜却不吃,就光瞅着宴星渊的女子,又去看宴星渊的脸,这是一张毫无瑕疵,近乎神的面容。
这些日子,她抓破脑袋去想,也始终想不起来亲吻之事,到最后不只是防着宴星渊,还莫名其妙生自己的气,至于气个什么劲,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阿桑?”见凉烟瞧着他走神,宴星渊轻轻唤了声。
凉烟眨眨眼:“二哥方才说什么?”
“我想知如何做,才能让阿桑原谅那次的荒唐之举。”
“我并未有怪二哥的意思,又谈何原谅,只要日后,不要再有逾越之举便好。”
宴星渊自知晓阿桑是女儿身后,始终小心翼翼克制着,当下便应了声,保证日后发乎情止乎礼,绝不逾越分毫。
只是信誓旦旦不过两日,宴星渊就打了自己的脸。
军队在瑕宁修整的第二日,春雷滚滚而落,暴雨骤降,打在屋顶劈啪作响,顺着屋檐成白线倾泻而下。
随着这场雨,温度冷凉,冬亦找出稍厚的衣裳给凉烟换上。
“瑕宁比渠城可大多了,还想和小姐出去逛逛来着,眼下雨这般大,便是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待在这客栈里。”
凉烟望着外头的雨,今日二哥有些奇怪,一直不曾露面,思及此,只心不在焉地应声。
冬亦说着说着,话头说至宴星渊身上。
“宴公子有事无事便会出现在小姐面前,怎今日不见踪影?莫不是这天突然转凉,病了?”
凉烟蹙眉:“二哥武功高,身体自然不差,应不会轻易生病。”
话虽如此,还是去敲了敲宴星渊的房门,就在凉烟对面。
敲了半晌,内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应答。
冬亦不由猜测:“小姐,宴公子莫不是病晕过去了?”
凉烟也顾不得其它,推了门,目光逡巡,空荡荡的。
“人呢?”
“这般大的雨,宴公子还出门去作甚。”
既然人不在,想必并未生病,凉烟扭身回房:“可能去父亲那儿了,今日天不好,早些歇息,你也回房吧。”
凉烟歇得早,睡至不知什么时辰时,接连做起噩梦,最后又梦见父亲在牢狱里遭受非人虐待,一时哭喊着惊醒。
猛地坐起身,凉烟大口呼吸,待心神平定,想再躺下歇息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霎时照亮屋子。
凉烟瞳孔豁然收缩,但见床榻前一道身影直愣愣站着。吓得她抱着被子就要尖叫出声,然刚张了嘴,面前一根火折子亮起。
修长的手托着油灯靠拢,点燃,将光亮映照在凉烟面上。
凉烟也借着光亮看清了,是宴星渊,一时从头皮发麻的惊惶里挣脱出来,恐惧退散,怒火升起。
“二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房间做什么?”说完目露戒备,往里侧缩了缩,“昨日你可答应好了,绝不再有逾越之举,眼下夜闯进来又算什么?”
宴星渊静默着没有应声,他身上湿透了,面上也都是水珠,不断往下淌,神色极为古怪,冷如寒玉,却又透出分痛苦压抑,如同无所不能的神,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模样。
他的脸只有一半染上光亮,眸色晦暗深沉,如有风暴侵袭自身,森森冷气透出,冻到人唇齿打颤。
凉烟吓得咽了咽口水,二哥现在这幅模样,她自然印象深刻。
随军去往渠城,在途中歇息的那个镇子,同样的雷雨天,他便是这幅模样,如同变了个人一般,那日紧紧捉住她的手腕,痛到几乎以为要被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