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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顾斐都快气糊涂了,连说了三个“好”,这才道:“那你现在就滚到外头去跪,今天我要是不打死你这个孽障,我就不是你爹!”
顾轻言二话不说,调头就走。正好即将要和程昔擦肩而过时,脚下顿了顿,他回过头来,冲着程昔笑了笑,“表妹,你就别跟来了,去帮我看看明潇罢。她每次生病了,最怕喝苦药了,记得给她蜜饯吃,回头我再去瞧瞧她。”
“表哥!”
程昔上前一步,眼眶红红的,她两只手死死地拉紧顾轻言的衣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他这么一去,似乎再也回不来了。她心里闷闷地难受,从来都不知道顾轻言原来在家居然过得是这种生活。
“你最听话了,去罢。”
顾轻言抬腿就走,衣角一下子就从程昔手心里抽离。她攥了攥,什么也没有攥住。
顾斐安置好了顾明漓,又让人请了大夫过来。院里院外都乱成了一团,基本都被顾轻言砸了个干干净净。顾斐又是生了好大的气,见菡萏院没甚么要紧事之后,大步流星的往外头走。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手里抬着长凳,扛着板子,还找来了一捆绳子。
恐怕是要把顾轻言打个半死。程昔到底没有听顾轻言的话,偷偷地跟了过去。就见前头人群拥挤,顾轻言就跪在花园最中央的石子路上。
也真会给自己找地方。
顾斐对着左右喝命道:“都等什么呢?把这个孽障给我绑起来打!”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许久才咬紧牙关走了上前。却不曾想,顾轻言摆了摆手,随意道:“不必绑我,我不会跑,也不会躲,更不会反抗的。”
其实,就以顾轻言的身手,他若是真想反抗,在场谁能奈何得了他。可他性格执拗,宁折不弯,又偏偏是个孝子,爱妹如命,是个很复杂的人。
顾斐道:“好!那就依了小将军的意。既然你是我顾家的子孙,那就得守我顾家的规矩!你擅自闯入菡萏院,这是坏了规矩。随意惩处自己妹妹,这是苛待庶妹!你还顶撞忤逆我这个父亲,这是大逆不道!你今日本该待在巡防营,可却私自回来,这是玩忽职守!我可有冤枉了你!”
顾轻言回他:“有没有冤枉我,你心里有数。横竖父亲都不会轻饶了我,还罗列这么多罪状做什么?生怕御史台的大夫们不参本上奏?要打就打便是,何必多言。”
顾斐气得脸色铁青,冷冷一挥衣袖,对着左右喝命,“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不论,只当我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小厮为难道:“大公子,这……”
顾轻言待下人向来很和善,也不想过多的为难人。自顾自地站起身来,伏在了长凳上,面无表情道:“打罢。”
程昔一直躲在柱子后面,两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不忍去听板子打在顾轻言身上,而发出的沉闷声响。可顾轻言脾气又硬,打过一轮,硬是一声都没吭,明明身上都见了血,可还是咬紧牙关,不肯认错。
顾斐便道:“打!打到他认错为止!”
小厮们平时没少受顾轻言的恩惠,眼下见他如此,也是真的下不去重手。又抬起板子狠打了几下,就忍不住跪下求道:“大人,不能再打了,不能打了,大公子受不住的!”
顾斐怒道:“他自己都没求饶,你个奴才求什么情!闪开!”
程昔再也忍不住,直接跑了上来,一把抱住顾斐的腿,哭求道:“舅舅不要,不要再打了,舅舅!”
顾斐沉声道:“没有你的事,你退下!来人啊,把表小姐带回去!”
程昔不肯走,硬拖也要拖到外祖母过来。赶紧抱得更紧了。又因为深知自家舅舅最见不得女子的眼泪,遂赶紧落下两行泪,专门哭给顾斐看。
“舅舅别打了,求求你了舅舅。表哥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不要再打他了。”
果不其然,顾斐一见程昔在哭,立马心就软了一半。也只可惜了,顾轻言从不肯轻易掉眼泪,否则顾斐早就下不去手了。
顾轻言脸色煞白,两手死死的扣紧凳脚,他缓缓吐了口气,嘴里冒出一口浓稠的鲜血。顺着唇角落在地面,他自己也不甚在乎,自始至终也没有喊过痛,可眼下却伸手颤颤地拍了拍程昔的肩膀。
“表哥,你再坚持一下,外祖母很快就来了。”
程昔带着哭音小声道,她自然以为顾轻言是疼得狠了,才会来拍自己的肩膀,正要再说几句宽慰他的话。
却听顾轻言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他说:“不让你跟过来,你非来,往边上闪闪,衣裳那么干净,可别沾着血了。”
顾轻言总是这样,明明都疼成了这样,可还是时时刻刻想着身边的人。哪怕他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程昔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填满了,顾家兄妹性格一个比一个倔强,可都是对她很好的亲人。
顾斐见程昔死不撒手,对着左右喝命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表小姐拉开,快!”
从旁边立马走上来两个丫鬟,试图要将程昔拉走。程昔深知再打下去顾轻言半条命都要交代到这里了,哪里肯走,索性就上半身伏在顾轻言身上,自己的后背就完全暴露在板子下面。
执着板子的小厮们面面相觑,均往后退开几步,生怕一不小心再误伤了表小姐,那才是真真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