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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昔想不到这少年居然还“以貌取人”,可她是顾家的表小姐,本质上同顾明潇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也差不了多少。况且,颜玉谋害皇长孙一事,自己也被卷入其中,横竖脱不了干系便是了。
“我真不是顾明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受了很重的伤,再不包扎的话,别说是杀我了,你自己也活不成了,还谈什么报仇。”
少年捂住伤口的手,鲜血自指缝流了出来,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他似乎是疼得紧了,咬牙硬撑片刻,侧着脸又问:“你当真不是顾明潇?你有什么证据?我不杀无辜的人,你若当真不是,我便放了你。”
程昔想了想,也没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只好摇头反问道:“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就是顾明潇么?”
少年登时语噎,似乎是想不到什么反驳的话。一时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37、夫妻双双把家还~ ...
少年咬了咬牙, 似乎是想到什么, 凑近程昔跟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忽然问:“那你若不是顾明潇, 难不成是嘉清郡主?”
程昔心里暗暗揣摩,这少年若真是颜家的哪位公子,怎生连顾明潇和嘉清郡主都不认得。因此,既不承认,也并不否认。只疑惑道:“你是?”
“我乃兵部侍郎的庶出三子, 名唤颜真!”
怪不得了, 原来是个庶出。兵部侍郎官位低, 官宦人家最重嫡庶尊卑,想来这位颜真颜三公子在府里并不如何受宠, 大约也并不常出府。自然没见过京城第一美人顾明潇, 以及大名鼎鼎的嘉清郡主。
程昔思来想去,觉得若是说了真实身份,颜真没准一剑就把她穿个透心凉。索性就扯了嘉清郡主的虎皮出来, 只道:“本郡主同你素来没有仇怨, 你无缘无故抓本郡主过来做甚?”
颜真一听,疑心自己真的抓错了人。又多瞧了几眼程昔,见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 一时心里信了几分。传言,嘉清郡主平生最爱蓝色,除了特殊场合之外,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身蓝裙。
而且,外界传闻顾明潇骄矜傲慢,嘉清郡主却是温和有礼。至于那位新封的永宁县主,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颜真当下信了几分,伸手解了程昔的穴道,这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恳求道:“嘉清郡主,我姐姐是冤枉的,求嘉清郡主做主,还我们颜家一个公道!”
程昔微感诧异,这事早有定论。即使颜玉是受了江宁背后指使,可罪不容诛,哪里能赖得掉罪过。至于抄家灭门,虽处罚得严苛了些,可也都是圣上的旨意,同她们并不相干。
“本郡主当时也在场,并没有人冤枉你姐姐。的确是她先谋害皇长孙的。事到如今,你求我也没有用,还不如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也算是保住了你们颜家最后一点血脉。”
颜真抬起头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
程昔点头,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敢拿性命担保,绝对没有半句虚言,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颜真霍然瘫软在地,垂着头,肩膀不住的耸动着,他年纪也不大,看起来稚气未脱。一夜间府上满门被抄,想来定然心里生恨。又道听途说,这才走上了岔路。
程昔不忍心见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也跟着去死,遂温声开导他,“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今日当街行刺,想来必然会惊动圣上。届时若有人寻了过来,你必然跑不掉的。就趁着现在,赶紧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走?我能往哪里走?我家都没了,爹娘和兄弟姐妹们全部都死了。我还能往哪里走……”颜真说着,声音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
明明是一个人的错,可却不曾想连累了一大家子人。在京城这种权贵之地,人人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即使只是半点行差踏错,也有可能引火烧身,惹得灭门之厄。
“你如果心里只有仇恨的话,那一辈子都不会活得开心。世间上还有很多美好,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你又何必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颜真抬起头来,使劲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坐在程昔身侧,闷声闷气道:“我只觉得我是应该要报仇的,除了报仇之外,我不知道我能够做什么。我虽是庶出,可颜家对我有教养之恩,我若是不替他们做些什么,就是死了也不甘心。”
他又侧过脸来望着程昔,问道:“小郡主,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种话的人。在家我就是庶出,上头有好几个哥哥姐姐。在官宦人家,庶出的孩子基本跟奴才没什么分别。讲句实话,我也不喜欢我那个姐姐。可她又毕竟是我姐姐。”
程昔暗暗叹了口气,大户人家里头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自古以来就是嫡庶有别,顾家还算是开明的,还让顾明漓同顾明潇几个在一处儿,若是在旁的勋贵人家。庶出女儿哪里敢跳起来跟嫡女叫嚣。
她见颜真似乎并不是非得报仇雪恨不可,只不过是出于血脉相连。遂从旁开导他,“既然你现在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便放了我罢。我不会同旁人揭发你的。”
说着程昔从自己的手腕处撸下一只玉镯子。想了想,又摘了耳坠子,以及发间的珠钗,单单只留了一个顾轻言送的。其余的都一股脑的塞到颜真怀里。
程昔这才像是大松口气似的,缓缓道:“这些你都拿去吧,就当是路上的盘缠。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该由你承担的。日后寻个地方落脚,隐姓埋名的生活,远比你送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