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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顾轻言的最后一字落下,歪脖子树发出一声断裂的声响,两个人的身形一齐落了下来。
耳边的风声刮得面颊生疼,程昔整个人失力般的坠了下去,可在下一刻,有双手臂将她一把拉了上去,随后就被顾轻言紧紧地护在怀里。
要么怎么能说是福大命大,悬崖底下居然是汪泉眼,这下有水流的缓冲,二人才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可冲击的力道也不容小觑,程昔脑袋一闷,口鼻迅速被水流淹没,意识骤然被切断。
待她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石洞里,身上还盖着顾轻言的衣裳。程昔缓缓坐起身来,脑袋还有些昏沉,她捏了捏绞痛的额角,好容易才认清了眼下的情形。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轻言踉跄着从外头走来,单膝压在地上,手里捧着用树叶盛放的清水,一手揽住程昔的后背,将树叶贴近她的唇边,“表妹,现在处境艰难,你也别讲究许多,先喝点水润一润喉咙。”
不说还好,一说程昔立马就觉得喉咙跟火烧似的,一阵闷疼。她倒是不计较这许多,就着顾轻言的手,将水喝干,这才伸袖擦了擦唇角,问道:“表哥,这里是哪里?”
“悬崖底下,我也没有来过。”顾轻言将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穿在身上,肩头还映着一大片血迹。他也不甚在乎,见程昔的脚踝处在坠崖时磕破流血了。想了想,从腰间将荷包解下,从里面挑挑捡捡,选了几味止血的药材覆在程昔的伤口处。
“嘶。”
“有点疼啊?没事的,这个是止血的,你忍着点。”顾轻言手下的动作更加的轻柔,末了,从自己身上撕了块布条下来。作势要给程昔包扎。
“表哥!”程昔一把攥紧顾轻言的手腕,手指了指他的肩膀,面露担忧道:“你先给自己包扎一下吧。”
“你别乱动,你生得这么标志,身上要是落了疤痕,看你以后怎么找婆家。”顾轻言震开程昔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脚,认真仔细地给她包扎好。这才像大松口气似的,歪坐在一边,后背靠在石壁上。
“不过也无妨,横竖你都是我的,只要我不嫌弃你,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嫌你半分。”
程昔小幅度的挪了挪身子,同顾轻言坐在了一处,“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里还想着这个?我们现在怎么办?掉下来的时候,你瞧见颜真了么?”
“瞧见了。”顾轻言叹气,“那小子运气实在是太差,这么一大片泉眼,他跌哪里不好,非得跌到石头上,死了。”
“死了?”程昔不知作何感想,只好微微叹了口气,“那现在怎么办,能找到路吗?”
“放心吧,我先缓一缓气,有我在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顾轻言笑着道,可猛然咳嗽了两声,脸色也随之白了几分。
程昔担心他的伤势,想要替他包扎,可顾轻言说什么都不肯。只推托着说是小伤。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泛明,顾轻言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上又缓过来几分力气,这才扶着石壁蹲下身来,微侧着脸道:“你上来,你脚踝受伤了,我背着你走。”
程昔自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还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生怕自己啰嗦一句,顾轻言直接把她扛在肩头上走。于是很听话老实的爬上了顾轻言的后背,尽量不去压他的右肩膀。
顾轻言背着人起身,好笑道:“没事,你压罢,你很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似的,压着又不痛。”
“你这伤打哪儿弄的?我记得坠崖之前就有了。”
顾轻言脚下微微一顿,佯装是寻找方向,含糊不清道:“小摊子倒了,我护了皇长孙一下。你知道的,他是个小孩子,身份又尊贵。我必须以我的伤,换他的安然无恙。”
他寻了个方向,大步往前走,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更愿意换你安然无恙。昔儿,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小就很喜欢。你离开京城的那十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程昔闷闷道:“那你怎么不去汴州寻我?”
顾轻言好笑道:“小时候是我爹管得严,长大了以后想着走仕途。这不,我还没主动去找你呢,你自己就千里送上门了。”
“我才没有,我几时说过要嫁给你了?”程昔哼哼,“纵然是我愿意,那嘉清郡主怎么办?她是个好姑娘,你也忍心拒绝她么?”
顾轻言眉心直跳,苦笑道:“我们两个人的事,关她什么事?郡主怎么了,她是郡主,我就一定要娶她么?这是什么道理。”
程昔道:“那你可敢把这话也当着嘉清郡主的面说一遍?”
“那有何不敢的?我就说,嘉清郡主,我这一生一世只爱我表妹程昔一个人。你纵然是个天仙儿,可在我心里,也比不得我表妹半分。”顾轻言这种话是张口就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跟谁学的。明明他在嘉清郡主面前,素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程昔笑着啐了他一口,“千万别,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回头若是得罪了嘉清郡主,看太后会不会怪罪于你。”
顾轻言往前走了一阵,两个人运气也真是太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前就有条小路,想来是山下的药童踩药踏出的路。他一手牢牢揽住程昔的腰,空着的一只手攥着一根木棍,充当着长剑在前头披荆斩棘。
可还是有一些荆棘缠绕到了他的腿上,顾轻言也并不觉得有什么,背着程昔,像是背着什么无价之宝。半步路都不舍得她走,半点罪都不舍得她吃。就想这么背着她,护着她,一辈子都这么宝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