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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邈伸手接过她随手砸来的一个枕头,嗤嗤地笑了一声:“还在生气?宋爱儿,你现在脾气不小啊。”
宋爱儿不理他,他只好慢慢地起身,把睡袍系好,悠悠地叹了口气:“媳妇儿不给做饭,只能自食其力喽。”
宋爱儿看他自觉主动地跑向了厨房,站在平锅边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慢悠悠地煎着荷包蛋。上午十一点的阳光爽朗明媚地爬满了地板,细小的光影跃动在他的眉毛、发梢上。那么明净快乐的一个王邈,是她从未见过的。
王邈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隔了几天,宋爱儿正要陪杜可逛街购物,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许久未曾听见的熟悉的声音:“宋小姐?”
宋爱儿微微发怔,好久才回过神,她笑了笑:“还是叫我爱儿吧,丁秘书。”
丁大成不知是在何处,似乎格外安静,她这头十字街口的喧嚣便显得十分清晰。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明早十点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宋爱儿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因为她看到杜可已经向自己走来。早些年杜可很爱逛夜店,那是宋爱儿认识她之前的事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杜可几乎不爱与人交流,只嗜酒如命,喜欢在窖里一箱接一箱地藏酒。宋爱儿酒量浅,却是为数不多的可以进入杜可家喝酒的女孩。
杜可把一只新买的Brikin手袋送给宋爱儿,顺便问她:“和谁聊着呢,怎么见我就挂了电话?”
宋爱儿说:“我男朋友的秘书。”
“男朋友”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轻飘飘地说出,毫无征兆。杜可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似的,微微颤了颤,脸色却很自然,“还是上次那个?”
宋爱儿点点头:“对,还是那个。”
杜可始终像冰瓷般无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那笑容有些古怪,说不上是好奇还是喟叹:“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个道理我都懂。他怎么肯再找回你?”
宋爱儿低头打量着杜可送自己的手袋,心想杜可对自己是越来越大方了。前几天王邈给了她一张黑卡,让她爱买什么就买什么去。他的原话并不好听,甚至有那么一丝讥讽:“你那几身行头花的还是上回去巴厘岛的钱吧。”没一会儿,又打趣她,“该洗劫就洗劫去,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让她在暂时的一小段时间内对名包和鞋子都没了什么兴趣。
宋爱儿回过神,抬头,迎上杜可似笑非笑的脸:“谁知道呢,不过没有把白送的肥羊往外推的道理。”
杜可没有接话,带她杀进了一家家旗舰店。这晚的杜可兴致特别高,买什么都刷双份的,只要她喜欢的,必定有宋爱儿一份。宋爱儿在一旁接东西接到手软。
十点半后两人在一家咖啡店坐定,杜可说:“上回你从巴厘岛带回的那猫屎咖啡就不错。”顿了顿,又笑,“就是听着怪恶心的。”
服务生低头记下,“两杯印尼的猫屎咖啡。”
宋爱儿看了一眼单子,八百一杯。是她在4S店一小半的底薪了。
杜可早已养成了买东西不看价格的习惯,可是宋爱儿是吃过苦的人,不过坐坐就走的功夫,她犹豫,“咱们在外头还是点些随便的吧。”
杜可看出她嫌贵,笑说:“我在澳门时花得比这个厉害多了。”
宋爱儿捕捉的信息点和杜可想表述的完全不同,几乎是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地问:“蒋先生也常去澳门?”
杜可沉默片刻,“当然不。他这人最谨慎,怕被人说闲话,酒、赌都没沾过。”
那她又是和什么人去的澳门?宋爱儿想。
闲谈间服务生已把咖啡端上来。杜可无心地啜了几口,一手支着下巴,转头去看落地窗外的汹涌夜色。宋爱儿一边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一边说:“我和蒋先生从来没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杜可打断她的话,倒是有什么说什么,“他未必看得上你。”
宋爱儿不说话了,杜可的直白有时实在是最省事的解释。
喝完咖啡,养足了精神,两人依旧继续Shopping。杜可喜欢在每年的三月飞往香港买春衫,每年的十一月后飞三亚散心,这两件事几乎从未因什么而推延。可今年不一样了,杜可开了家新餐厅,她半是抱怨般地对宋爱儿提起:“做事业也有做事业的烦恼,担着一个老板娘的名头,从今往后都不自由了。”
宋爱儿没接话。
杜可有些意外,不过自觉地把话给圆了上去:“你上回说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宋爱儿听明白了她的拐弯抹角,“杜可姐,真不巧,我最近才有了一份新工作,往后怕也要忙起来了。要不然,我来给你管那法国餐厅多好。”
杜可的笑容没变,“你有了新工作。是什么来着?”
“等明天和人谈了,才知道具体干什么活儿。”
凌晨一点,杜可终于折腾够了,开车送她回家。宋爱儿谢了她,拎着大包小包艰难地下车,杜可一动不动地坐在架座上,忽然说:“宋爱儿,我累极了。”
凌晨一点的北京虽没有完全静下来,可大半个城市已陷入了深眠。大堂里还亮着灯,那光芒照在杜可的脸上,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一半陷入了黑暗一半落在隐约的光明中。有一丝风悄悄地凉凉地吹开,拂在宋爱儿的脸上,她几乎可以闻见杜可张开双唇时口红上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