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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妃略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样子,为□□室应当端正持重,管束妾室,不给夫君增添烦恼。偏生你只会天天跟刘侧妃闹得乌眼鸡似的,让人看原儿的笑话。”
徐莹眼中就含了泪:“母妃,我也想贤惠,可也要二殿下肯看才是,他如今常歇在前头书房里,看我都不肯,我做什么都没用。”
明妃还欲再说,便见秦戊走过来。
秦戊是宣合帝身边的太监,众妃对他都颇为客气,见秦戊给她请安,明妃也忙叫起:“公公是奉旨去探望皇后娘娘吗?”
心道:皇后死里逃生,皇上居然不肯亲自来看,只让秦戊前来,真是情意淡薄。
秦戊笑眯眯:“奴才是奉旨请明妃娘娘往明正宫去。”
明妃心中一突:现在她已然失宠被皇上厌弃,怎么会忽然要见她?
杨皇后靠在枕上,吃力地伸手摸了摸辛泓承的头发:“瘦了。”
“母后这五天吓死儿子了。”
皇后的目光移到黛玉身上,带上了温和怜爱:“养了两年好容易养的好些,这会子又像我第一回 见你的样子了。那时候我就想,这小姑娘生的真漂亮,就是弱了些。”
黛玉想要说话,却是泪先落了下来。
辛泓承这些日子在外面奔波,唯有她守在杨皇后榻前,看着皇后一点点虚弱下去,真是草木皆兵。她们按着班去眠一眠,黛玉有时就会在梦中惊醒,连忙起身去看望杨皇后,一天千八百回试她的脉搏。
辛泓承劝道:“母后刚醒,以后多少话可以说,现在先歇歇吧。”
杨皇后除了声音有点哑,精神倒是不错:“你忙你的去吧,让玉儿把这些天的事儿都说给我听听。”
明妃走进明正宫。
宣合帝坐在孝义皇后钟氏的画像前,并不回头看她:“你来了,过来,给先皇后行礼。”
明妃依言而行,做的纯熟。
皇上的目光仍然落在画像上:“朕记得当日在循王府,你伺候王妃最为勤谨恭敬。之后几年里,也常与朕说起她旧日之事。”
明妃惴惴不安,只得垂首应是。
皇上就不说话了,仿佛没她这个人一样,自顾自看了会儿画像,然后到桌前批起了折子。
明妃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更是心底发憷,不敢像从前一样去给皇上研墨,只能立在原地,站的双腿发麻。
这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就在明妃实在忍耐不住时,秦戊再次回到明正宫,弯腰在宣合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皇上手里的朱笔一顿,抬起头来:“明妃康嫔戕害皇后,着废为庶人。”
晴天一个霹雳打在明妃头顶,她先是懵了一瞬,然后立刻跪倒在地:“皇上,臣妾冤枉,臣妾敢对天发誓,此次皇后出事与臣妾无关啊!”
宣合帝冷淡道:“这次无关?从前就有关了。”
明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戊凑过来:“明妃娘娘,方才您的奴才们在慎刑司已经招了。那个叫倩芸的倒很是硬气,差点咬舌自尽。但可惜其余几个被她满口血吓坏了,当场就全招了,前后都没用半个时辰。”
说完轻轻打了自己嘴一下:“奴才叫错了,您也不是娘娘了。”然后叫他两个徒弟进来:“将徐氏带走。”
当杨皇后能自己撑着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外面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下来。
皇上连废两位有子嫔妃,三皇子革出皇室玉牒,终身幽禁。
大皇子封亲王,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皆封郡王,特命礼部工部筹备诸王开府事宜。
其中五皇子六皇子因不足十五,尚且年幼,可暂且留居文德宫,其余两位,今岁便要搬到王府去住。
从皇上登基至今三年,无数人从各种细节里深挖皇帝心思,猜测储君之位,都不如皇上这几道圣旨来的干脆利落。
如贺琅这等有眼力见的朝臣,已经熬夜写好了请皇上册立四皇子为太子的折子,准备等这阵暴风雨过去后就上书。
然而贺尚书的折子没递上,另一封折子却又在朝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两位御史进言,杨皇后如今无力掌管后宫,请皇上另立新后。其引经据典振振有词:前朝皇后胡氏,正因“无子多病”,既不能为皇室绵延子息,又不能勤襄内务,被勒令上表辞位,皇帝便赐了个“静慈仙师”的尊号,让她退出凤仪宫,往尚景宫修道去了。
其中一位何御史更道:就算前朝旧例不算,本朝世祖的继后,也因疯迷被废,由贵妃执凤印,掌六宫事。
何御史言辞凿凿:“祖宗先例在此,皇后无所出且身有恶疾,自当退位。贵妃育有皇上长子,且一直协理六宫,是执掌凤印的不二之选。”
朝上议论纷纷。
有人说杨皇后是被人所害,与世祖皇后忽然得了失心疯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但更多人是赞同何御史的,正妻原本就是要管理内宅事务教养子女,若是做不到,便可休妻。尤其是这“有恶疾,不可共粢盛”正是在七出条例里。
皇上直接将折子劈面扔下去:“皇后为药石所害,太医院都说休养即可,你这是诅咒皇后不能康复吗?”
御史一向是一种头很硬的生物。
不杀言官御史也是祖训,何况何御史真的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他继续头铁道:“皇上,便是皇后娘娘未中毒前,也是身子孱弱,半年来一直是由贵妃协理六宫。如今更是大不如前。前朝胡皇后哪怕有姜后脱簪,许后奉案的德行,然而无子病弱,也不得不从后位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