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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成为龙陶简历上的污点。
后来又闹去班上,当着八班全体学生的面打孩子,扇巴掌,他爸更是直接上脚乱踢,教室里混乱成一片,女同学吓哭的都有,龙陶当场就被打跑了。
这事传到班上的时候宋眠在玩手机,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舒颜参演的电影被送去国外参展,她作为主演也要到场,那是场国际电影大展,很多国际大咖都会出席,几千家媒体候场等待,是个不可多得的露脸兼扩宽人脉的机会。
时间正好在周日,那天是宋眠的生日。
舒颜和宋立连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酣睡:一路顺风。]
他按下发送后就把手机关机了,多一秒都不想再看,反正在那两人眼中,任何事都比他这个儿子重要,不停看显得自己多在乎似的。
“听说人已经找到了,就在商贸那边的街心公园,他们班同学说他情绪很不稳定,哭得嗓子都哑了,看着怪可怜的。”彭阳唏嘘道。
江舟放下笔,安静的听他们说了一会儿,没多久就起身出了教室。
宋眠心思还重着,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江舟情绪不对,他跟了上去。
他们去了明德楼,德育处办公室里这会只有老黄一个人,正学着李主任,拿个保温杯站在饮水机前泡茶喝,看到他俩还开玩笑:“哟,你俩这是打人了来自首呢还是互相打找我评理来呢?”
“都不是,”江舟很认真的接下老黄随口诌的话茬,直截了当的问:“主任,龙陶为什么退学?”
老黄似是没想到他来是为了这事,接水的手一顿,但很快恢复正常。
宋眠也挺惊讶的,来的路上他就在猜江舟这么着急来德育处做什么,是真的着急,下楼梯都是两步两步迈的,他想了好几个原因,就是没猜到是因为龙陶。
水盛得差不多了,老黄拧了下保温杯的瓶盖,冲沙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俩坐。
这事和江舟确实有脱离不开的关系。
说到底,就算江舟再怎么聪明,也不过十七八岁,一个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又什么都在乎的年纪。
老黄没隐瞒他们。
龙陶的父亲是市里一家公司的普通小职员,小半生都郁郁不得志,心内积压的抱负无处施展,便把所有希望都投注到儿子身上。
这其实是大多数家长的通病。认为自己的人生不够成功,往往就企图在孩子身上寻求心理平衡,想让孩子比自己成功,用各种办法,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然而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一次好,便想要次次好,次次好了,就妄图拿最好,等到了最好,又开始琢磨垄断这个最好。
龙陶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就是拿第一,不管是考试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只有拿第一的人,才有资格享受万众艳羡的目光,只有拿到第一,回家才不被打,不被骂,不用面对歇斯底里的咆哮怒吼。
拖家带口,在大城市生存的艰辛,常年的郁闷悲苦使中年男人脾气日益暴躁,在对孩子的教育上用错了方法,久而久之,才造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老黄说这些话的时候没带任何情绪,却还是真切的敲打在了两位少年的心上。直到走出明理楼,转到了足球场,宋眠和江舟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阳光正好,绿悠悠的足球场热风卷席,一些人像模像样的在踢球,哼哧哼哧地奔来跑去,纵使跑得汗流浃背一个球没进也乐意。
静默着走了一阵,江舟突然开口:“我在想,有的父母,总叫孩子努力,好好学习,考第一,成为他们的骄傲,在外炫耀的资本。”
“可是,他们首先为什么自己不努力一点,拿自己做炫耀的资本,成为孩子的骄傲?”
“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要求别人?”
江舟少见的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宋眠很认真的在听,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每个人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所处的位置不一样,性格,心态,年龄不一样,所经历的人生也不一样,至少,在他看来,他是真的很希望宋立连能这样要求他,管束他,掣肘他。
说白了还是立场不同,一件事,一句话,总有不同的解释不同的做法,人不可能完全一样,无论性格再相似也是。
等上了晚自习宋眠才重新将手机开机,说不出什么心态,他期待,又怕期待落空的,纠结地打开微信,和‘女神’那栏的聊天界面仍然停留在他发出去的一路顺风四个字那里。
算了,宋眠撇撇嘴,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手机被他扔进书包,和另一个金属碰上,发出很细的碰撞声,宋眠这才想起他买来要送给江舟的手机,都放好几天了,还没送出去。
之前吧,是认为江舟好歹大男人,面子问题总要顾一顾,直接送他怕他生气,现在又想,人家里是开连锁火锅店的,总不会穷得连智能机都用不上吧,或许人家有,只是低调?
他悄咪咪瞥了眼江舟。
江舟在看书,印象里江舟好像老是在看书,也不晓得哪来的这么多书要看。
他从没见过像江舟这样喜欢看书的人,就算是班上其他的学霸,也总有玩闹的时候,江舟在很多方面表现得一点都不像个高中生。
“再过两分钟老师会来教室,你最好现在开始看书。”江舟用笔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宋眠搭在桌面上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