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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闭嘴。”萧闵不耐烦地说道。
    阿宝哼哼唧唧地闭嘴了。
    虽然萧闵没有听自己的话的意思,可是她的心里却快乐起来,拼命地拿小脸蹭好人世子的脸颊。
    她年纪小,虽然有点烦人,萧闵却也没有阻拦她,直到送她回了姜国公府,阿宝才从快乐的胖团一下子觉察出了国公府的不对劲儿。
    这国公府里满是一副风雨压抑的感觉,进门了,丫鬟婆子的都垫着脚尖儿在走,目光虚虚的,见了萧闵与阿宝,不敢高声。
    因姜国公留在京郊大营没回来,萧闵也没兴趣留在府上,送了阿宝回了家就走,阿宝又送他出了大门,扒着大门可怜巴巴地看着好人世子走了,这才带着迎接出来的两个大丫鬟往自己的小院子走,一边好奇地问道,“家里这又是怎么了?”
    姜贵妃有孕,不是应该喜气洋洋的么?
    怎么气氛这么坏?
    “姑娘在宫里大概不知道……亲家老爷前两日被陛下赦回了京都,陛下还赐了宅子,阖家就要回京了!”
    大丫鬟红豆便带着笑对阿宝说道,“太太听了这事儿,顿时就受不住了。且还知道世子爷断了腿,见了世子爷一回就又病了。”
    “亲家老爷?你说的大伯娘的家里么?”阿宝一愣,眼睛顿时亮了。
    “可不是!听说陛下还命亲家老爷日后往国子监去当差,正经又清贵又体面,国公爷也高兴得不得了,还说若是亲家老爷愿意,等亲家老爷进了京,就让亲家老爷相看大公子,再娶个范氏女回家呢。”
    这大公子,说的自然就是范氏所出的嫡子姜松了。
    若是姜国公有意让姜松再娶个范氏姑娘回家,那的确算是亲上做亲。
    可见姜国公是真稀罕家风很好的范家。
    阿宝眼睛一亮,继而抽了抽嘴角。
    “……我觉得够呛。”
    范家又不是傻的。
    嫁了个范氏进来,姜国公府跟火坑没啥区别,咋可能再填个姑娘进这火坑。
    姜国公这期待怕是要落空。
    不过别管婚事能不能成,只凭着姜国公这份心思,也足够她祖母姜国公夫人气得半死了。
    第54章
    姜国公这不是跟姜国公夫人对着干么?
    阿宝摇头晃脑了一番。
    太难了。
    打从姜国公回了京都, 姜国公夫人太难了。
    从前说一不二,如今……说一也没人听了。
    “这是喜事儿,我在宫里竟然都不知道。咱们去给大伯娘贺喜去。”姜国公夫人难不难和她阿宝有什么关系, 阿宝知道了这么高兴的事,顿时高兴起来。
    她本就多日不见范氏,虽然在宫里没心没肺的, 可是也时常想念自己的伯娘,如今出了宫, 又遇到了这样的喜事, 不去范氏面前高兴一番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听说皇帝允许范家举家回了京都,那作为范氏的侄女儿,也是一个小姻亲, 阿宝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比如说接风洗尘什么的。
    她高高兴兴地就往范氏的院子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人。
    见了有丫鬟出来迎接, 阿宝便忙去问,却知道范氏被姜国公夫人叫到了上房去。
    她到底不放心, 唯恐姜国公夫人为难人,也忙着往上房去了。
    果然, 才到了上房,就听到上房门里传来了姜国公夫人那苍老却尖锐的声音。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 对天热的时候 ,房门都敞开着,有些响动,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阿宝进了院子的门, 听到姜国公夫人那激烈的声音, 哪怕不竖起耳朵, 都听得真真切切。
    显然姜国公夫人此刻是真的被激怒了, 正在屋子里拍着桌子大声怒斥说道,“如今你是不把旁人都放在眼里了!我也知道,你如今是得势的人,如今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就有胆子连我的脸都不给!你这个不孝不贤的东西,范家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可恶妇人!说什么书香门第,呸!”
    因姜国公不在国公府,姜国公夫人好歹也能怒吼两声,那声音中的愤怒仿佛被抄了家似的。不过也跟抄家没差多少了。
    姜贵妃有孕,姜国公夫人本恹恹的心情全都散去,喜气洋洋地进了宫,谁知道在宫里就挨了当头一棒。
    哪怕姜贵妃与她说皇帝如今对她如何宠爱,可是看着皇帝护着阿宝,对姜贵妃那带着几分疏远的样子,姜国公夫人心里能受得了么?
    她忧心忡忡,只担心姜贵妃在宫中被人暗算,或者触怒了皇帝失了宠。
    这份忧心本就让她心绪不平,且当她带着女眷们回了家,当听说阿宝留在了宫中,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姜贵妃央求皇帝把姝宁留在宫里旺旺她,皇帝断然不肯,说得好些个规矩,什么臣下之女不能留在宫中,多冠冕堂皇。
    可是一转眼,阿宝就被留在了宫里,日日夜夜从没有离开宫中,这时候,皇帝嘴里的那些规矩哪儿去了?
    更让姜国公夫人苦闷的是,皇帝留了丧门星阿宝在宫里,这冲撞了姜贵妃的龙胎可如何是好?
    若是,若是因阿宝的缘故,令姜贵妃的龙胎有什么不好,那可怎么办呢?
    她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正觉得阿宝这小祸害没准儿就是有意与皇后联手,有意留在宫里只为了让姜贵妃生不出孩子,就又从哭哭啼啼的广安侯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件事。
    她已经出离地愤怒了。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如范氏一般可恶狠毒的妇人。
    自己的夫君断了腿,她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甚至每日里只给夫君一些苦涩的汤药,连补品都寥寥无几。
    这不必提。
    姜国公世子断了腿,她已经知道,已经拿私房给儿子与小王氏贴补过了,补药伤药都是最好的,过不了多久,自然也就能痊愈。等姜国公世子痊愈了,再亲手收拾范氏不迟。
    如今让姜国公夫人愤怒的,看着面前脸色冷淡地坐着无动于衷,仿佛对自己这番疾言厉色毫不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此刻,她浑身颤抖地指着范氏咬牙问道,“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停了侯府的账?国公府的规矩,你就敢这么擅做主张?!我还没死呢!”
    打从她嫁过来,广安侯府在京都内外各处店铺的帐,就是国公府在添补兑现。
    广安侯府无论吃用还是字画古玩花销的银子,京都的店铺大多跟姜国公府对账,姜国公府来花销这笔银子。
    且打从她嫁过来,就从国公府的公中每月都给广安侯府支一万两银子做侯府的花费,这都是几十年,从她嫁进门的时候就有的成例,无人敢于撼动。可是如今她被姜国公圈在院子里,范氏管家,竟然范氏就敢将这些花销给抹去了。
    广安侯府再在京都店铺花了钱,范氏只让店铺往广安侯府去要钱,她不给了。
    每月一万两银子的侯府月银,范氏也不给了。
    这让这些年靠着国公府生活的广安侯府怎么受得了?
    要不是如今范氏管得严,广安侯夫人求救无门,若不是碰上了姜贵妃有孕一同进了宫,她还是个聋子瞎子,完全不知道范氏竟然敢这么胆大包天。
    “这是父亲的意思。儿媳自不敢擅做主张。”范氏眉头都不动一下,面对姜国公夫人这般愤怒,冷淡地说道。
    这的确是姜国公的意思。
    打从姜国公知道直到如今,老国公不仅得养自己的一家子,还连带着广安侯府一起养,姜国公就不干了。
    诚然,当年迎娶姜国公夫人的时候,养着广安侯府是姜国公点了头的,广安侯府花销抛费都由姜国公买单,他当初觉得也的确没啥。
    娶了人家娇养的姑娘,养着老岳父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可是打从小王氏与姜国公世子闹出风波,姜国公明明喝令日后不许再给广安侯府花销的。
    他都没想到,姜国公夫人因他在关外不知府中事,竟然还养着广安侯府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
    姜国公连无耻没用的儿子都不想养了,更遑论广安侯府。
    因此他就让范氏停了关于广安侯府的这些花销,若是姜国公夫人日后问起来,只让儿媳推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范氏面无表情地把姜国公给撑到自己的面前,这幅做派更让姜国公夫人恼火,只觉得此时此刻,连儿媳都知道自己不讨姜国公喜欢了。
    她一向自命自己是侯府贵女,姜国公在她的面前从不算什么,此刻却被得了姜国公旨意的儿媳这样压迫,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颤抖着指着范氏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是啊。”范氏微微颔首。
    正走到门口的阿宝与姜国公夫人一块儿惊呆了。
    这么干脆地承认也太气人了。
    阿宝捂着小嘴巴偷笑,笑得浑身小肥肉乱抖,就趴在门槛儿探头探脑,去看姜国公夫人的脸色。
    姜国公夫人正对着大门口坐着,此刻脸都青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竟然这么干脆的范氏。
    “你,你……”
    “若是母亲无事,我便先回去。府中这样多事,且我娘家还要回京……若是母亲寂寞,便让三丫头在母亲的身边陪着。三丫头伶牙俐齿,这样伶俐,想来能给母亲解闷儿。”范氏如今娘家就要回京都来,所有的心事都放下,对姜国公夫人自然就不耐烦了。
    她抬眼,看了看正站在姜国公夫人身边孝顺地给祖母拍胸口的姝宁,眼底露出几分讽刺。
    这份讽刺让姝宁手一抖,轻轻地咬了咬嘴角。哪怕她再有城府,看着此刻看不起自己的嫡母,也忍不住轻声说道,“祖母今日气怒,也是因外祖家中事。母亲您都知道忧心自己的娘家,也该与祖母感同身受才对。”
    她细细弱弱地说完,便被姜国公夫人揽在怀里,垂落了眼眸,露出几分对范氏的畏惧。
    范氏看着姝宁,勾了勾嘴角。
    看着姝宁这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又懂事的模样,就让她觉得看到了第二个小王氏。
    她懒得与一个庶女多费唇舌。
    姝宁不过是个庶女。
    哪怕姜国公世子把小王氏宠出一朵花儿来,可姝宁也依旧只是庶女。
    她和她计较,那还是给姝宁脸了。
    “你陪着吧。”
    “你给我站住!我且问你,广安侯府日后的花销……”
    “母亲问父亲要去。”
    范氏冷淡地说道。
    这说的还是人话么?
    姜国公夫人敢去问姜国公要这份银子么?
    “你 !”姜国公夫人的声音顿时凄厉了起来。
    “大伯娘,我回来了。”眼见姜国公夫人就要被气得晕倒,阿宝急忙从门槛儿上爬过来,把范氏一拉,先匆匆地给姜国公夫人作揖,奶声奶气地说道,“给祖母请安啦。我才从宫里回来,好忙!皇后娘娘有话让我和大伯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