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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白山通天光柱

      天宝六载,秋末。
    秋收之后,昼短夜长,天气渐寒,落叶飘飘别有一番风味。
    天寒正好眠,这不入夜不到一个时辰,忙碌了一天的长安百姓早已大被安眠,大冷天的油灯能省就省,关键是那火炉费钱,贵的很。这个时候,整个长安城除了康平坊这座昼夜通明的消金窟,也就达官显贵的宅子还亮着。
    偌大的长安城,除了巡防禁军,只有更夫还在街上走动,是以,也就只有这些人得以再次瞧见,那修仙者御空飞仙的潇洒场面。
    皓月之下,龙门驻地、供奉院、仙武院、宣平坊各有一撮修士腾空而起,一眼望去青壮居多,一个个身姿挺拔,风采各异,可谓人中龙凤。
    四方修士郑重其事地彼此点头示意,便乘着夜色,消失于璀璨星空。
    一行人行色匆忙,浩浩荡荡。
    离阴阳蛊虫之患,已过去足足两年有余,从那之后,魔门突然销声匿迹,就连前些年屡治屡犯的妖魔鬼怪,都没蹦跶出几只。
    四大官署难得清闲,闲得拳头痒痒。
    这两年方圆除了卯足劲苦修,更在半月前,凑足了补天丹所需的种种药材,其中的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所有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止方圆,这两年龙雀卫、龙门一众青年弟子也都卯足劲埋头苦修,供奉院、仙武院亦是如此。
    这股苦修之风实则起始于方圆,由剑一壮大,进而席卷四大官署。
    两人的半年一战之约,始终如期兑现,没奈何,剑一一次都没赢过。
    当然,对现在的剑一而言,输赢毫不重要。
    一来,屡战屡败,虽越挫越勇,可同样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方圆的可怕,剑一心知肚明金丹境内他不可能赢下方圆,唯一能痛痛快快毒打方圆一顿的机会,就是先一步踏入元神境。方圆这厮越熟下手越重,几个月前的那一战,揍得剑一鼻青脸肿,半个月下不了床,这剑痴其实求之不得,可这口气怎么也要还了才行。
    二来,就算剑一赢了,也不会退出龙雀卫。真心待真心,真心换真心,在剑一心里方圆、龙雀卫很重要,是……兄弟!
    闲话不提,今日拂晓,辽东那座最有名气的大山,太白山深处,突有五彩华光冲天而起,华光直贯云霄,似通天之柱一般,望不到尽头,即便远在数十里也能瞧见。
    半柱香前,大唐暗探密报与龙门传讯玉符几乎同时抵达长安。说起暗探密报,此番之所以比龙门传讯玉符还快,还是借了章莲花之力。
    远离长安这些年,章莲花一门心思都用在织络她那张情报大网上,三十六道暗桩遍布大唐各处,茶楼、青楼、酒肆、客栈,五花八门。
    每一处暗桩,都有一位金丹深居幕后。这些人里有飞仙谷感念方圆救命之恩、却又不愿加入龙雀卫听旨听宣的闲云野鹤,也有章莲花自己网络培养的新晋金丹,都靠谱的很。
    得知章莲花织络出这么一张大网时,方圆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当初只是一时兴起,想着给心灰意冷的章莲花找点儿事做,谁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弄出这么一番大动静。
    章莲花的态度始终如一,这张大网归龙雀卫所有,她只是代为掌管,方圆才是真正的主人,这一点对那三十六位金丹都说的清清楚楚。
    方圆收服天鹰妖王之事,在阴阳蛊虫之患后,传遍了整个修炼界。对于有元神尊者坐镇的龙雀卫,各方不得不重新看待,后来有好事者花了大力气搜罗方圆种种事迹,得出一句,现今一流,三百年后或成第四。
    这个第四,指的是修炼界第四,除龙门、魔门、妖族三大巨头之外第一。
    传言有理有据,五百余众金丹便是底蕴,当然还有金丹第一人,这个彻底坐实的名头。
    传音听着好听,可到底是何居心,还待商榷。
    龙雀卫隶属大唐一军,明面上归属朝廷、天子。这个修炼界第四,未尝没有挑拨离间,暗指龙雀卫未来有拥兵自重的意思。不知是哪个混蛋传出的谣言,说是龙雀卫中妖族占据大半,而这大半妖族全是被方圆掌控生死的灵兽,龙雀卫早已是方圆的一言堂。
    怕是连造谣者也想不到,他竟误打误撞地道破了龙雀卫之事实。
    不仅如此,传音还一箭双雕。
    龙门与大唐究竟是何关系,修炼界自然一清二楚,大唐朝廷有了将来第四的龙雀卫,龙门还能像原来一样长安城独尊,占尽好处?
    有道是狼多肉少,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朝廷还有供奉院、仙武院。
    细想下来,不仅挑拨了龙门与龙雀卫,还挑拨了龙雀卫与供奉院、仙武院。
    再一想,龙雀卫、仙武院、供奉院三者隶属朝廷,又挑拨了龙门与大唐。
    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多时候还是很有道理的。
    好在方圆飞仙谷结下善缘无数,与龙门一众青年弟子相处愉快,倒没随了别有用心之人的心愿。
    暗探密报与龙门传讯玉符一到,四大官署一众首要便被天子叫到了兴庆宫。事出突然,众人长话短说,几乎片刻便定下了,火速赶往辽东太白山抢占先机的决定。
    龙门传讯玉符要比暗探密报详尽,太白山有秘境现世,法宝华光直冲云霄,金丹弟子火速前往夺宝。
    法宝华光四个字,足以令任何一个修仙者心动不已。
    那意味着大道机缘。
    修炼界有这么一句话:大道泥泞,重宝做舟!
    威力无匹的法宝,可帮修仙者额外增强战力,弱肉强食,战力强上一分,便多一分抢占机缘的实力,直白了说,便能吃人,不被人吃。
    金丹赶往,元神护航,时间紧迫,火速前行。
    不得不提一句,供奉院确实值得排在龙雀卫、仙武院之上。
    太白山的法宝华光太过突然,难保不是沉寂两年的魔门调虎离山之计,是以,除了一僧一道弥补护航元神尊者不足,供奉院的其余几位元神尊者自己留下不说,只派了一二核心弟子前往,其余金丹一二阶弟子,俱都留下戍守长安。
    除了供奉院自己人,无人知晓,他们其实心甘情愿。
    为国都安危,视重宝为粪土,可谓大公无私!
    ……
    夜半三更,匆匆赶路的四大官署千余众金丹,终于抵达辽东太白山。
    太白山延绵不绝,辽东天寒,这个季节的太白山已披上一层银装雪衣,借皎白月光远远地望去,太白山宛如一条酣睡的雪龙。
    松柏落雪,大山寂静。
    一道冲天而起的五彩华光,自延绵大山一处升起,夜色中更显神异,照得左近宛如仙境,远处的雪倒映五彩光点犹如遍地珍宝,五彩光柱耀眼夺目,将远近的月光、星光风头抢了个彻底。
    站在近处,抬头眺望,给人一种好似能沿着光柱直上仙界的错觉。
    只可惜,美丽仅是表象,莫说沿着五彩光柱直上仙界,若凡俗百姓靠近光柱都会被那混乱交织一起的万千法则,顷刻间镇杀,飞灰湮灭。
    一眼望去,光柱十里之内,莫提积雪,早已是百兽绝迹,草木无存。
    而这仅是那一道道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道则、法则,泄露的丁点儿余威所致。
    神识窥去,光柱内混乱、霸道的法则,宛如一锅毫无章法的大乱炖,瓜果蔬菜、百兽血肉、树木铁块、泥土石沙一股脑地胡乱丢入大锅之中,大火煎熬,通通化汁!危险至极、恐怖至极、给人一种闯入其中必定比那下油锅还要可怕的大恐怖。
    就是孙正德几位元神尊者,也看得心惊胆战,不敢擅动!
    冤家路窄,四大官署这边刚到,斜刺里又有三伙人前后赶至,龙门、魔门、妖族!
    九环魔刀易豪,一马当先,周身魔气漆黑如墨,远远将那夜色比下。
    可即便是易豪,神识窥见光柱内的那一刻,也是勃然变色,那股震慑灵魂的恐怖威压,让易豪心中升起进之必死的大恐惧。
    “他娘的,又要干看?”易豪一声中气十足的骂娘,响彻夜空,话音未落眸光已准而又准地盯上孙正德,跃跃欲试。
    飞仙谷干看着,太白山又要干看着,易豪很是不爽!
    在这个多年似敌似友的情敌跟前,孙正德一改往日中正古板,斜眼余光翻着大白眼。
    头疼!
    打倒不怕,就怕易豪那张荤素不忌的臭嘴!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激射而来,是各方安插在辽东的探子,五彩光柱镇杀元神尊者虽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这些谨慎惯了的家伙,还是神识传音,打着坑对头一把的小算盘。
    原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辽东修士,已早早尝鲜,霸道、恐怖的五彩光柱只有金丹侥幸可入,且必须贴紧地面,其余人等不论元神尊者、还是那些先天、筑基喽啰,皆触之即死。这是一条条性命换来的答案,血淋淋的教训。
    一时之间众人神态各异,元神尊者遗憾不已,金丹修士则几乎都跃跃欲试,一眼望去竟无一人心生怯意,眸子里清一色的神往、贪婪。
    大道修仙,从来都是逆水行舟,畏死者先死。
    修炼界本就一座弱肉强食的修罗场,可怕的不是神通、秘境,而是同处修罗场的人。
    易晨不愧为九环魔刀爱徒,十八柄飞剑如莲花般护住周身,率先闯入,拔得头筹!
    一瞬间,金丹齐动,贴地而行。
    若站在高空遥遥望去,与那通天光柱相比,金丹就像一只只偷食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