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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母亲张三娘从老屋墙角挖出范宁的宝盒后,搜查儿子房间便成了她的乐趣之一。
至于去年考第一答应的五百文赏钱,范宁从未指望母亲会兑现。
“那你还不如我!”
刘康得意拍拍腰囊,“我有八钱碎银子,今天我请你。”
这时,范宁又想起一事,笑问道:“县城灯会上有没有彩棚,就是猜灯谜、对对联可以兑奖那种?”
“有!在文庙广场上,每年灯会那边最热闹。”
范宁顿时欣然向往,那里才是他今晚想去的地方。
……
船只终于到了吴县,此时吴县护城河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船只,富贵人家的画舫大船,贫寒人家则是光板小船,条件稍微好一点,则会在船上搭个乌篷,扎上五色彩布。
范铁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处停船的地方。
两家人上了岸,向县城里走去。
“爹爹,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刘康提议道。
刘康的父亲回头看了看娘子,和范宁家一样,刘家也是老婆做主。
“宁儿他娘,你说呢?”刘康母亲回头笑问道。
张三娘想了想道:“吃晚饭是要趁早,去年我们等想天黑再吃饭,结果所有饭馆食铺都关门了,我们只好饿着肚子回家。”
“那走吧!我们找家小吃铺。”
现在距离天黑至少还有大半个时辰,但县城内已经人潮涌动,吃晚饭的游人格外多,每家小吃铺都爆满。
他们运气不错,很快就在一家小食铺中找到空位,众人坐下,点了七八个菜,又要几盘馒头,范铁舟还要了一壶酒,和刘康父亲对饮。
小食铺就是一个棚子,属于占道经营,两边道路狭窄,最多只能走一辆牛车,街道上人来人往,格外拥挤。
这时,远处来了一顶轿子,前面有人鸣锣开道,十几个衙役举着各种牌子,街上的百姓纷纷向两边避让。
“那是官员出巡吗?”范宁指着远处队伍问道。
“应该……是吧!”刘康也不能确定。
刘康父亲笑道:“肯定是,还穿着差服,看这排场,不是县令就是县丞。”
“我去看看!”
范宁来大宋还是第一次看见县令出巡,他心中颇有兴趣,放下筷子就飞奔而去。
张三娘一把没抓住他,气得在后面喊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吃饭才是正经!”
范宁挤进左边人群,伸长脖子,向队伍望去。
只见十六名衙役穿着皂服,头戴八角差帽,腰间悬挂一把朴刀,个个体格健壮,队伍整齐,目不斜视地举牌前行。
中间是一顶青色的四人大轿,四个脚力抬着,轿帘垂下,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轿子旁边跟着一名幕僚模样的中年男子,骑在一匹毛驴上,身材削瘦,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不断探头向前面张望。
“把牌子举高一点!”
衙役们将牌子举得更高。
范宁这才注意牌子的字,他原以为是肃静、避让之类,但细看却是官员的身份背景。
当什么官,什么官阶,是否科班出身,哪一年进士,甚至进士考多少名等等。
列举得十分详细,让人一看便感觉此官来历不凡。
原来轿中官员是吴江县令。
就在这时,对面也传来一声锣响,‘咣!’只见十几名衙役簇拥着一名骑马官员走来。
道路狭窄,官威盛大,这下有点麻烦了。
第五十三章 上元花灯会(中)
这时,刘康跑上前拉了一下范宁,“你不是想看看我们县令长什么样子吗?前面骑马的那个就是。”
“看看去!”
范宁跟着刘康向前面跑去,片刻来到了县令不远处。
范宁只知道县令姓李,昆山县人,官声一般,用吴县土话来说,叫大事捣糨糊,小事拎得清,因此深得上司好评。
这位李县令年约三十岁出头,倒是长得不错,鼻直口方,颌下一缕黑须,头戴双翅乌纱帽,身穿深青色官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刘康对范宁道:“听说李县令的岳父是朝中权贵,给女儿的嫁妆有三千亩地,十万贯钱,各种财宝就有几百大箱,装满了几艘船,好多人都在岸上数。”
刘康越说越羡慕,眼睛闪闪发亮,他父母就经常用这件事激励他刻苦读书,考上进士。
范宁听得悠然向往,自己长得也不错,一旦考上进士,权贵人家打破头也争着要把女儿嫁给自己。
范宁想象着那一幕的情景,顿时觉得一本本枯涩的经文也变得有富有生趣,一时间,他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十年寒窗也值了。
李县令身边跟着四个拿着水火棍的弓手,前后各八名衙役,旁边也跟着一个骑毛驴的幕僚,却长得贼眉鼠眼,一脸奸猾。
“县君,对面应该是吴江张县令,听说是文相公的门生,要不要避让一下?”
李县令不满地瞪了幕僚一眼,“为什么要我避让?难道文相公的门生,就能骑在我头上?”
幕僚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两人的后台不和。
他连忙吩咐左右,“去看看他的牌子!”
身边一名手力立刻飞奔过去,对面也跑来一名衙役,两人都是前来看牌。
范宁这才注意到李县令的牌子,居然和前面那位县令一样,也是庆历二年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