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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宁刚要下桥,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范宁!范阿呆!”
好像是朱佩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里?
朱佩在去年年考后便回吴江了,她信上说要月底才回来,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范宁,我好像听到朱佩在叫你。”刘康指着桥东道。
那就没错了,范宁奔下桥,向东面跑去。
桥的东面一溜停着三艘画舫大船,一样扎满了彩灯,看起来格外流光溢彩。
不用找,范宁一眼便看见了朱佩,她穿着一件狐皮短袄,下穿一条金线黑罗裙,头梳双环髻,这一次恢复了小娘子的打扮。
她站在船舷边,激动得又蹦又跳,向范宁挥手,引来岸边不少人瞩目,这小娘子长得真俊啊!很多人都惊叹一声。
“我去给祖父说一声,你等等我!”
朱佩喊了一声,便像一阵风冲进船舱。
这时,大船的另一边悠然走来一名少年,身材瘦高,相貌十分英俊,穿着月白色士子袍,头戴长脚幞头,腰束革带,看起来格外潇洒。
范宁看见他不由一怔,他怎么也在船上?
刘康快人快语,直接问道:“你怎么会在朱佩的船上?”
这少年正是年考第二名的徐绩,他看了看刘康,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又对范宁淡淡道:“真巧,居然遇到学弟了。”
年考后,中舍生在学堂看见范宁,要么是出言讥讽,要么就是怒目而视,对他十分敌视,范宁也从不给对方好脸色,他和徐绩更是形同陌路,路上相遇也会对对方视而不见。
但此时,范宁心中却有点不太舒服,朱佩怎么和他在一起?
这时,朱佩从船舱飞奔出来,她戴了一顶乌纱帽,外面套一件宽大的士子外袍,容颜十分俊美,一双美目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她飞奔向岸上跑来,后面紧紧跟着她的保镖大宝剑女侠。
“小七娘,你去哪里?”徐绩在后面喊道。
朱佩却没有理睬他,直接奔上岸,她眉开眼笑对范宁道:“刚才我还在想会不会遇到你,还真遇到了。”
范宁笑眯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上学?”
“我今天上午才回来,准备过了上元节就去上学。”
她兴致极好,对范宁笑道:“你要去哪里玩,我跟你一起去。”
范宁挠挠头笑道:“我们打算去文庙,你去也行,但你给祖父说过了吗?”
“我和祖父说过了,他说和你一起就没关系,我们快走!”
朱佩在船中憋坏了,忽然遇到了范宁,简直令她心花怒放,她就像一只忽获自由的小鸟,拉着范宁的手便向文庙奔跑。
徐绩在船上望着朱佩跟随范宁远去,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他狠狠一脚向船舷踢去。
这时,一个头戴峨冠、鹤发童颜的老者走出来,站在徐绩身后,负手望着跑远的朱佩。
“小七娘身边那个少年是谁?”老者淡淡问道。
“回禀祖父,那是她的同窗,也是延英学堂的。”
“同窗?”
老者冷笑一声,“你也是她同窗,她为何不肯跟你去看灯?”
徐绩没有吭声,老者垂下眼帘看了看孙子,又淡淡问道:“他是什么家世?”
“他好像是范仲淹的族人。”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范仲淹都倒台了,范家子弟还这么嚣张?
“范仲淹的族人成百上千,他家是做什么的?”老者又问道。
“回禀祖父,他家好像在木堵乡下,靠近太湖,父亲只是一个渔夫。”
“他就是那个年考考第一的?”
“就是他!”
老者冷冷哼一声,“你倒是很争气,连一个渔夫的儿子都比不上。”
老者十分不满地瞪了孙子一眼,转身回了船舱。
走到船舱门口,他又丢了一句话:“区区乡下小儿,怎么配得上朱小娘子?”
徐绩眼睛一亮,祖父这是在暗示自己呢!
……
“那个家伙怎么和你在一起?”范宁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大船。
朱佩撇撇嘴,“别提了,他们家船是后面一艘,今天正好遇到,我祖父就请他们过来叙话,徐绩要带我去看灯,烦都烦死,你来得正好。”
“你们两家是世交?”
“算是世交,两家祖父年轻时就认识,他爹爹和我爹爹又是县学同窗,一起考上了进士,都在朝廷做官,两家关系很不错,还有一点转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可在学堂里,他就像不认识你一样!”旁边刘康脱口道。
朱佩眉头一皱,“这个人很会装,小小年纪,城府就很深,我最讨厌这种人。”
范宁听她说话老气横秋,不由哑然失笑,她自己才是小小年纪吧!
文庙广场上十分热闹,十几个大彩棚前挤满了读书人。
颇有点像大相国寺的彩棚,只不过这时是晚上,彩棚四周挂满了花灯,光彩夺目,更加喜庆热闹。
“先去哪一个?”范宁笑问道。
朱佩想了想,一指前面的猜谜棚,“我想先去猜谜!”
大宝剑女侠在前面给他们开路,她手长力大,轻轻一拨,前面的读书人纷纷站不稳,向两边跳开。
不少士子心中恼火,一抬头见是这么高的女子,背后还有长剑,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不由嘟囔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便悻悻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