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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个人的出现真的足以改变另一个人的世界。
林声也感受得到沈恪的躁动,轻声问他:“可以去你那里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林声立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他看向沈恪,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为难。
“对不起, ”林声赶紧道歉,“是我唐突了。”
“没,”沈恪放开了林声, 两个人整理着衣服, “就是我那里太乱了,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看见。”
不仅仅是太乱了的问题。
沈恪要怎么告诉林声自己根本就是个跟人合租正为下个季度的房租发愁的骗子?
他根本不是什么画家, 一贫如洗,只有一幅刚完成的画,而那唯一的画也绝对不能让林声看见。
在之前的交往中, 沈恪给林声营造的是一个生活自在宽裕的形象,独自在这里租下一个两居室, 一间屋子用来住, 一间用来当做画室。
那是沈恪幻想中的房子, 是他刚刚毕业时,计划未来几年实现的画面。
然而可惜了,他混得越来越不如意,从刚毕业时的青年公寓搬到现在这个地方,为的就是再省点房租。
他如今住的这个房子,确实是两室一厅,客厅小到几乎只能放一张桌子和一个冰箱,房子旧得连地板都翘开了。
沈恪的房间实在没法展示给林声看,他承认自己虚荣,他不想让林声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
而林声,当然接受他的解释,就算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本来就是他太冒失了。
刚刚沈恪的一个眼神让他突然清醒了许多,也终于想起自己跟沈恪并没有在恋爱,他编故事编得太入戏了。
在这件事里,沈恪没错,该道歉的明明是他。
因为林声的那么一句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沈恪心里不安,总觉得自己就要暴露了。
他不想失去林声,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说明。
所以说,人是不应该说谎的,说了一个谎后面就要用无数谎言来弥补,后患无穷。
沈恪知道自己没有及时悬崖勒马,现在再说什么意义都不大了。
不过,就算让他坦白,他或许也还是不敢。
两个人沿着结了冰的湖边慢慢往回走,回程的气氛沉闷了许多,他们也不再牵着手了。
林声很自责,觉得这完全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那句话,否则沈恪不会这么明显地跟他保持了距离。
他在自责的时候,沈恪也一样,认为是自己的犹豫和拒绝伤害了林声。
“林声。”
沈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还是想说些什么,很怕今天一别之后,林声就不再跟他联系了。
他感受得到,林声是个很敏感的人。
“嗯?”林声看向了他。
一阵风吹过,湖边的枯树上挂着雪飘落,冰冰凉凉地抚过了林声的脸。
“我真的不是不欢迎你。”沈恪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愣头青的年纪冒冒失失的,一不小心惹了喜欢的人生气,只好笨拙地道歉。
喜欢的人吗?
他看着林声,不可否认,自己是喜欢对方的。
那种喜欢来自各处,他的身体各处,和精神各处。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带给他这么巨大的能量,家里那幅画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对林声的感觉从最初的性吸引变成后来的精神依恋,到现在,他甚至觉得自己通过林声已经诞生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尽管对方可能并不知道,但沈恪赋予了这个人无限的权力和意义。
两个人都站住了脚步,林声看着他,望着那双眼睛,往最深处看。
相互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林声突然笑了起来:“你在紧张吗?”
沈恪一怔,然后点头。
“是担心我会因为你的拒绝而生气?”
沈恪又点了点头。
此刻的他真的像个在乖乖认错的学生,满心期待对方的谅解。
林声低着头笑,沈恪看着他被风吹动的发丝。
当林声伸手拉住沈恪的时候,他说:“我还担心你会生气呢。”
十指紧扣是不是代表两颗心也相连着呢?
林声跟沈恪十指紧紧相扣,手心贴着手心,冷风吹得手背冰凉,但其他的地方都滚烫。
林声说:“今天确实是我太失礼,哪能突然提这样的要求。”
他往沈恪身边靠了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原谅我呗。”
沈恪对林声的表现很意外,他觉得对方竟然像是在撒娇。
林声眼含笑意地看他:“怎么了?不原谅吗?”
沈恪笑了,抬手把人搂进怀里,闭着眼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头发,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在跟林声谈恋爱。
恋爱是件美妙的事,他渴望,但却不敢尝试。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终于算是解开了“心结”,沈恪的羞耻与罪恶感依然存在,但眼下又被压制住了。
他们一起走到公交车站,林声问:“你也在这里坐车?”
“我住得近,走回去就行。”沈恪跟他一起站在那里,帮他挡着风,“等你上车了我再走。”
旁边有其他人在等车,玩手机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两人长得都不赖,动作亲昵,路人难免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