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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玉石俱焚,侯府翻天

      这些管事的在门口停了一阵,程氏的丫头灵雪又将来龙去脉说了,几人都心中清楚,进来之后,便将事情都回禀了。
    钱庄的于管事说道:“侯爷,罗姨娘质疑夫人这条玉带的买入和卖出,且容小的细说。”
    那条玉带是一对老夫妻拿来典当抵押的,她们家中的女儿曾是大户人家的妾室,那玉带是当家的赏赐给女儿的。后来女儿因为无所出,又惹怒了本家的夫人,被夫人逐出了夫家。女儿身子不好,离开了夫家之后就病倒了,老父母没钱医治,打算变卖了家中财物,可女儿不忍老父母年迈还要为自己操劳,就将这条玉带拿出来,让父母抵押。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这对老夫妇刚变卖了玉带,药都还没买到,街坊就来报信,那女儿已经撒手人寰了。
    伤心欲绝的老夫妻哭天抢地的回去,女儿果然已去,埋葬了女儿后,便想着那玉带是女儿的纪念品,想赎回去做个念想。
    一开始,钱庄的人是怎么也不肯的,恰逢程氏前来查账,听了这事就心软了。但树下的规矩不可破,程氏便做主让掌柜的以一百两的价格卖给了这对老夫妻,多的那二十两,却是从自己腰包里掏的。
    因是自己的钱,填了空缺后仍旧是在傅家,所以程氏也没多想,没想到会牵扯后来的事情。
    于管事的说完,傅行健一直舒展的眉头忽然皱成了一团,他突然想起某一天下朝时,曾有一堆老夫妻拦了他的马车,跪地谢他。当时他没细问什么事,还以为是自己政绩清明,百姓动容,如今想来,怕是因为程氏吧。
    罗姨娘却是不依不饶的追问:“就算这玉带说得过去,其他的这几件呢?”
    这回是另一个管事回答的:“其他的几件也并非夫人偏私。侯爷,自从今年七月之后,咱们典当行和钱庄就改了一些规矩,但凡是典当和抵押的货品,都按照时限做了分类的,那些不适合保存很久的货物需要在短时间处理掉,不然那就会像以前一样,高价卖不掉,留着又亏本。夫人做主,划分两条规矩,短期货品卖出去的价格跟那些长期货品的价格不一样,只求脱手,所以也不会太高。”
    “比如这只山参,买进来是一百两,但因为山参已经有些变色,就归在了短期货品里,所以是用一百五十两银子处理掉的。”管事的有条不紊的说着,又翻到另一页账目:“还有这些蜀绣,是夏装的布料,到了秋天就不一定能卖掉,等到了第二年夏天,料子说不定又过时了,所以处理也很便宜。”
    其他人代为补充:“自从夫人调整了这些规矩之后,典当行和钱庄都没有再积压货品,收入也比以前多了些。”
    “不但如此,因为咱们有时候会低价处理一些货物,那些周转不便的人抵押了东西,很快就能赎回去,这几个月来,咱们的当铺和钱庄的声誉是大幅度的提升啊,好多人都说,以后典当抵押都只来咱们家了。”更有人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程氏听着这些话,背转了身子不再言语,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伤心。
    傅行健见状,不免心中愧疚,伸手去拉她:“既然是这样,先前怎么又不说,还说那些气话?”
    他也明白自己刚刚是让程氏十分失望,不然,她也不会口不择言的说自己拿玉带转眼卖了几百两,中饱私囊这些话。
    程氏微微挣脱他的手,退了一步:“侯爷,我拿没拿傅家的钱,现在已经证明清楚了。我可以走了吗?”
    “蓉华!”傅行健见她倔脾气上来了,不由心烦气躁,直接叫了程氏的真名。
    程氏别开头:“侯爷,你我夫妻多年,我本以为你对我就算没有太多情分,可信任多多少少是有的。可……上次姑妈落水,你疑心我;这次账目不清,你又怀疑我。我不是姐姐那样的人,我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以后只要踏进侯府,我必不能忘怀今日的事情。不如就这样吧,从此侯府跟我没有任何瓜葛,劳烦侯爷给我一纸休书,断了你我的缘分最好!”
    傅行健愣愣看着程氏决然的面容,心气难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自然知道程氏嘴巴里的姐姐说的是谁,昔年旧事不断涌入脑袋,他顿时勃然大怒:“你不是她那样的人,你又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了?”
    “姐姐是怎样的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程氏豁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傅行健:“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她!是你,用你的猜忌逼走了她!是你,放任那些不相干的人毁了你们的夫妻缘分!傅行健,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白氏可以欺骗你,可以利用你,关于那件事,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是一个圈套吗?”
    一个个的反问,只把傅行健问得脸色发白,跌退一步,坐倒在椅子里。
    这样激烈的形势,把罗姨娘弄得一脸糊涂,她悄悄拉了拉芳瑞姑妈,小声问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孽缘,都是孽缘!”芳瑞姑妈冷漠的扯着嘴角:“到了今天,大哥果然还是忘不掉她。”
    曲莹莹听在耳朵里,心中就明白了,程氏嘴巴里的姐姐一定是指傅容月的生母苏绾。
    她是第一次见到傅行健这样癫狂的神色,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清冷的眸子却始终看着那两个人。
    傅行健被这一连串的反问逼得无路可口,他脸色铁青,抬起头来瞪着程氏,手竟在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罢了。”程氏听了这句话,泄气一般的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用一种悲凉又怜悯的表情看了看傅行健,好半天才说:“侯爷,你不是相信你眼睛看到的,其实从白氏被揭穿的那一天开始,你心底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不肯承认,不过是害怕面对自己内心的愧疚罢了。你只是害怕想起姐姐,就会想起自己是怎样残忍的对待她,怎样让她万念俱灰,心中承受不住罢了。侯爷,我真可怜你!”
    这话真正是触动了傅行健隐秘的心事,他眼中青光大声,散发的威压让这些管事一个也不敢抬头,连芳瑞姑妈都拉了拉曲莹莹,悄然退到了屋子的角落。
    傅容月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这一刻,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母亲在傅家时都发生了什么,竟能让十五年后的傅家依然不能安宁,成为梗在傅行健心头的硬伤?
    她一定要弄明白!
    以前,程氏说她不知道,可今日这形容,她分明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是怕自己心中有恨,会向傅家报复吗?程氏错了,就算没有这些事情,她也一样会报仇的!
    真相!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傅行健听了程氏的这些话,脸色更是难看,他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如同利剑一样直直的射向程氏。昔日的夫妻此时如同两只对峙的猛兽,谁也不能相让。好久,傅行健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桌边,随手抓起一张宣纸提笔就写。片刻后,他回到原位,将手中的宣纸摔到程氏怀里,指了指曲罗春的院门:“这是休书,门在那里,滚!”
    程氏抓着这封休书,身影摇摇欲坠,惨败入纸的脸庞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
    缓缓将休书对折,收入怀中,她竟提起裙摆,缓缓在傅行健跟前跪了下来。
    程氏伏地,喉头哽咽,一字一句的说:“侯爷,一日夫妻百日恩,蓉华有幸跟你做了十多年夫妻,虽然你……罢了,今日之后,这些都不必再提,侯爷,不管怎样,当年虽是姐姐相求,但蓉华仍旧感激你庇护了我。”
    “妾身去后,愿侯爷此身安好,事事如意。”程氏说完,一手抵额,再次叩首,终于起身决然而去。
    曲罗春内外一片安静,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呆了,无一人敢拦程氏。
    程氏就这样走出了曲罗春,走出了傅家。
    罗姨娘目送程氏离开,心中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过程虽然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但好在程氏总归是撵走了。
    她想到这里,忙上前轻拍傅行健的肩膀,媚声笑着安慰:“侯爷,你消消气,没来由的,别为这种人伤了身子。”
    傅容月在旁边冷眼看着,闻言露出一声冷笑,讥诮之意十分明显,什么也没说,带了自己的丫头扭头也离开了曲罗春。
    这一声讥讽的笑落入傅行健耳中,他只觉得格外刺耳,程氏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你不肯承认,不过是害怕面对自己内心的愧疚罢了。你只是害怕想起姐姐,就会想起自己是怎样残忍的对待她,怎样让她万念俱灰,心中承受不住罢了。”心仿佛被什么重重的击打,一下子疼得缓不过来。
    此时罗姨娘张嘴,更是撞在他的枪口上,让伤口撕开、流血,他猛地推开罗姨娘,暴怒喝道:“闭嘴!”
    “本侯平日里是太宠你,才让你把我侯府都拆了!”傅行健语气森然:“罗家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女儿,你不配呆在我忠肃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