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
直到保姆张阿姨敲他房门的时候,他才带着浓厚的起床气爬起来,揉眼一看床头的闹钟已经八点了。
江旭阳不知道是早起出去了还是昨晚打完电话出去一夜没回来,不过据他猜测应该是后者,这会儿家里的活物只有张阿姨和他两个人,外加那只楼上楼下四处巡逻的猫主子。
那猫大概也是个外貌主义协会的,只要江初在家,他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张阿姨下楼给他拆了一包小鱼干,它屁癫屁颠的跑进厨房。张阿姨将近五十岁了,从江初被江旭阳带回来开始,她就一直照顾他。
都说没妈的孩子可怜,江初不仅没妈,这个爸也一塌糊涂。
“小初。”张阿姨系着围裙在厨房热早餐,看见江初下楼,跟他打了个招呼说:“早饭马上就好了。”
他昨晚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听见张阿姨的声音,才回了点神,轻轻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桌上的早点已经放好了。
他余光瞥见门口换下来的拖鞋,在想等会出门的事。
后面传来动静,张阿姨从厨房里探出头说:“张总早上很早就出去了,我看你今天不用去学校,就没太早上去叫你。”
张阿姨口头上跟他解释,实际上她清楚,这父子俩基本上是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跟是早醒的还是睡的晚都没关系。
江初拿起盘子里的包子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想到了什么,说:“张阿姨,昨晚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张阿姨连连摆手说:“哪有哪有。”然后就拿起厨房角落的猫粮给另一位祖宗准备早饭,弄完之后估摸着江初应该也吃好饭了,才重新回到客厅。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据递给江初,说:“是你爸爸昨天叮嘱我定的,他晓得你今天要去看你妈妈。”
江初听她说话有些不自在就知道这事八成跟江旭阳没关系,他妈妈都去世十多年了,江旭阳估计连她的墓地在哪里都不知道,他会在清明节记得订上一束吕颂生前喜欢的向日葵?
所以江初拿到单据的瞬间就知道是她自作主张想着缓和他们的关系自己掏钱买的。江初没有拆穿她,而是难得的顺了她的意浅淡的笑了一下。
善意的谎言总是会叫人不忍揭它背后的真相。
张阿姨悬在心里的一口气倏然放了下去,不自然的笑着说:“都是江总吩咐的。”
江初妈妈长什么样,她只在照片上看到过,是在某一次收拾江初房间的时候在桌子上放着,大概是他拿出来一时忘了放回去。
江初的眉眼跟她很像,都是那种冷冷淡淡的神情,照片拍的时候大概照片里的人也才二十多岁的样子,乌黑卷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手里抱着一束开得正盛的向日葵,鹅黄色的连衣裙衬的她皮肤娇嫩白皙。
曾经肯定是个绝色的美人,这一点看江初也能看得出来。她还有个如港星一样好听的名字,叫吕颂。
张阿姨照顾江初没多久就知道吕颂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书上都说红颜薄命。按江旭阳的生活条件来看,她大约是什么绝症之类的不治之症。
她就是一个照顾孩子的保姆,并不会多嘴去问雇主的家事,只是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总会慢慢知道些,一开始是江旭阳刚接回江初那半年,她收拾家的时候频繁的发现各种机构的鉴定证书,并非是亲子鉴定,她无意看到过的是关于精神类的鉴定,虽然每一份鉴定证书上都标注的是否。但那段时间家里的书房隔段时间就会出现这种定西。
大概是折腾够了,足足半年这些证书才彻底被清理,而在江初外婆一开始频繁的电话中她大概也能猜得出江初的妈妈并非是生病,而是因为意外,她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发展到最后酿成了她自己的惨剧。
江初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夏天穿短袖就会看得见。听他外婆说就是那时候跟吕颂抢水果刀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的。
张阿姨站在门口叮嘱:“你路上慢点,中午早点回来吃饭。”
在旁人看来,张阿姨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试图用生活的温情让他能活的不那么自抑,然而她终究是旁人,是个拿钱干活的保姆,许多话她没法开口。
江初一如既往的“嗯”了一声,低压压的语气听不出他情绪的好坏。直到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在花店里拿了花,张阿姨才收到花店的信息:
【感谢选择xx花艺,您的鲜花已取走,欢迎再次订购】。
紧接着又有一条短信:
【支付宝账户189xxxxxxxx于04月05日10:31向您尾号2233账户完成交易人民币500元,余额...】
不用想就知道早上的话江初连个标点符号都没信,这个孩子把什么都划的泾渭分明,从不接受任何人伸出来的援手。
江初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在昨天半夜终于停了,这会儿路上还是湿压压的一片,公交车轮胎压过一片积水的小水洼,溅起一片浑浊,惊得等车的行人尖叫着跳了起来。一边骂什么破公交,一边往车上挤。
江初坐在车站等下一辆,看着他们觉得这种行为很好笑,但尖锐的声音叫人听了心里厌烦。他又默默的把耳机插上。
班级打扮群没什么动静,李茂的小群倒是一片欢腾,他点开看了看,基本上还是平时话多的那几个,以许景和李茂为首。就一天假期二班压榨式的作业量到底合不合适展开了长达百条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