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副本世界之人鬼情未了【9】
    陈蓓看向僧人，僧人却是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请恕我无能为力。”
    “我师父呢？”陈蓓又问，如果是她师父的话，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宅子极广，要找的话，那必定是会花费很多的时间，只有顾恒知道道士在哪里。
    “呵呵。”顾恒笑了两声，已然是没有了力气，“你就看看我吧。既然你什么都记不起来，那就记住此刻的我。”
    他还是不愿意说。
    陈蓓想要发怒，嘴唇动了动。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还真的是大蠢货！
    我还记得你，他说。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太傻了。
    “你就真的没有半点留恋了？”陈蓓不甘心，明明为了一个执念，都已经等到了现在，怎么就不能坚持一下。
    为什么就要这样折磨她。
    顾恒只是笑笑，没了说话的力气。
    陈蓓走近两步，盯着顾恒的双眼，缓慢伸出左手，停在顾恒的耳朵与下巴之间，“低下头。”
    顾恒依言。
    一个是生人，一个是即将散魂的魂魄，额头相抵。
    许多的画面从陈蓓的脑中闪过，全都是模糊的。
    “阿恒。”
    顾恒怔了怔，蓦然睁大眼，“你……记起来了？”
    四目相对，陈蓓的眼中，只有平静。
    陈蓓鼻头发酸，却是面无表情。是啊，她早就知晓了前世，但是那又怎样呢，只是又一份记忆而已。
    记忆之中所带的感情，并不会反应多少到她身上，她只是一个看客。
    而方才那个动作，便是前世的他们相依相偎之时最常做的动作。
    耳边传来僧人的一声叹息，顾恒的魂魄几乎散尽，面容开始模糊。
    顾恒就要消失了，这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印在陈蓓的脑中，她依旧是无能为力。
    “你不是她。”
    那发狂的眼神，令陈蓓有点心悸。
    “呵呵，我怎么就忘不了呢，我怎么就忘不了你呢。”顾恒低声呢喃。
    只是一切都没有了转折的余地，他的散魂无法逆转，眸光一度溃散。
    “我守着这里，再不会离开了。”
    忽而恶狠狠望着陈蓓，“你就永远记着！”
    最后一句话，就跟第一天那时的“滚”字一样，震得陈蓓耳膜发痛，她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厅，竟有些恍惚。
    最后一缕莹白色的光芒消散，陈蓓身体有些僵硬，握紧拳头，神色有些恍惚，似在梦中。
    僧人轻声念一句“阿弥陀佛”，闭上眼，低低诵起经文。
    经文诵完，道士也不知从哪里回来了，僧人与道士低声说了什么，陈蓓听不到。
    “小蓓，过来。”道士神色有些复杂，“该回去了。”
    雇主所要他们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是该走了。
    陈蓓定在原地，语气平静：“师父，我想自己呆一会。”
    道士答应了，随后出了宅子，僧人也一同走出去。
    “幻境中还能有真实的东西么？”
    僧人顿住脚步，他知道陈蓓问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会才答道：“孟婆汤。”
    孟婆汤。
    陈蓓点头：“多谢。”
    大厅之中只剩下她一人，白晃晃的光，这个时候竟是显得极为刺眼。
    陈蓓抱紧双臂，却想起昨夜里在黑暗中抓住的手臂，冰凉冰凉的。
    闭上眼。
    脑中浮现的是他含着笑将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喝完，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说他还记得她。
    那时候陈蓓只当做是顾恒在闹，又一心担心着她师父，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认真。
    为什么忽略了那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再认真一些？
    他最终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在她面前消失。
    陈蓓嘴唇有些哆嗦，伸出手在面前的空气探了探，就如刚才那样。
    ……
    宅子的异象全都消失了，就连失踪的人也回来了。
    只是宅子被邪祟之物污染，需要净化一段时间之后才能重新入住。
    雇主那晚受了惊吓，被送到医院休养几天。
    关于宅子的归属，当陈蓓将顾恒之事平静说出来，追问之下，雇主才说出了真相。
    原来那宅子并不是谢家的宅子，在房契上写着的名字是顾远牧，那是顾家的宅子。
    只是顾家遭遇大难，隧将宅子交予世交的谢家，几经辗转之后，宅子的房契转交到了陈蓓的雇主手中。
    这些事情都是雇主的父亲所说，但顾家当年到底遭逢什么变故，却是就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流传下来。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事情都无法追究，但是陈蓓却是知道，远牧便是顾恒的字。
    他没有骗她，那是他的。虽是能够驱使血子邪物，但他终归是不曾被侵蚀心性。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陈蓓问。
    “嗯。”
    根据道士所言，陈蓓会在十七岁这一年遇到一次磨难，这一生都会因为这一次磨难而改变。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下山就遇到了。
    道士叹息，“小蓓，看开些吧。”
    陈蓓笑了笑，笑容灿烂，“我一直都看得很开，不用担心的师父，我没事。”
    不过是又一次的离别罢了，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就如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陈蓓与道士回了山上，自那以后陈蓓再不提下山之事，性子依旧是与从前一样，偷懒的时候还是会撒撒娇。
    但道士看得出来，陈蓓的心境变了，修炼道法认真了不少，进展可谓飞速。
    陈蓓有时候会偷溜出来，在最高的山顶上，静静坐着，一坐就是大半天。
    回去之后嬉笑着解释想看看风景，道士只是一同往常一样，沉着脸罚她去画符，抄写经书。
    道士日渐年老，终于完成了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的心愿，在一个清晨停下了呼吸。
    陈蓓将道士安葬在屋子的后面，没有哭泣也没有感伤，只是忽然想起那个宁愿散魂也不愿等待轮回的男子。
    那么多年，依旧清晰如昨日。
    他轻声说她学艺不精，他与她一同走过黄泉路。
    前世的约定，他在这一世做到了。
    “你最后的心愿，达成了。”
    陈蓓将一壶清茶洒在坟前，郑重三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