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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航一却摩挲着下巴,继续看着衣柜,问顾归:“是不是还不够暖和?”
顾归正埋头把衣服一件件地拿到边上,闻言,他的眼皮跳了跳,忙不慌地道:“够了,真够了!”
“我穿这样都能去挖雪了……”
最后一句怕被霍航一听了去,特意压低了声音。
霍航一听到了,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没反驳。又去了外面的客厅给他找手套和围巾。
没多久,顾归就从卧室里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说归说,做归做。
他还没胆子反抗霍航一,霍航一给了他几件衣服,他就穿了几件。
霍航一还是不满意,问道“外套呢?”
顾归的脚步顿了顿:“里面穿得太多了,套不上外套。”
霍航一拧着眉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了一件压箱底的黑色羽绒服。
是叶女士前几年硬塞给他的,他用不上,就一直放在箱子里积灰了。衣服被叠得有点皱了,他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其他大问题。
他把衣服搭在手上,见到顾归后随手一丢,宽松厚重的羽绒服就直直往前方飞去。
顾归往后退了一步,趔趄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不情不愿地往卫衣外面套。
霍航一见他穿得实在艰难,走过去难得好心地搭了把手,帮他把卫衣帽子提了起来。见他穿好了外套,又顺手帮他翻了翻领子。
顾归长高了不少,穿上鞋后头顶勉勉强强到了一米七的那条线,但还是太瘦,穿上这件衣服让霍航一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笨重的企鹅。
他笑了一下,嘴角是浑然天成的恶劣,赞赏似得拍了拍顾归的脑袋:“你现在真的可以去挖雪了,说不定你还会滑了。”
顾归不顶嘴,单单地生闷气,拔腿就要往门外走。
却又被人从后面勒住了帽子,卡住了脖子,跟在脑后的是霍航一松散的声音:“不高兴了?”停了一下,他补充了一个字:
“又”
连起来就是“又不高兴了?”
顾归拽着领口松了松气,他最近已经把“蹬鼻子上脸”学得活灵活现了,恼羞成怒道:“我没不高兴!”
“那你就是高兴?”
“嗯……高兴。”
“高兴就把你的手套和围巾也带上。”
顾归不情不愿地接过霍航一递过来的手套带上,又在脖子上缠了几圈羊绒围巾,诺大的围巾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他还没有开始动,就已经觉得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但从迈出房门的那一刻时,他又觉得霍航一说得是正确的。
声控灯在脚步下亮了起了,冷风从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灌了进来,夹着清晨的水雾直冲上来。透过楼道口的窗,可以看到外面灰黑色的云,只有在那破晓的尾边划出了一道口子,漏出了几缕明线。
顾归背上的汗在一瞬间就散了干净。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外套,缩了缩脖子,把围巾也往上拉了一些。
他听到了霍航一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声,像是羽毛刮过,好像是在嘲笑他现在这个打脸的行为。
霍航一问:“冷不冷?”
他还故意把顾归面前的窗户推开,冬日的风刮得更猛烈了,像是又细又密的针刺在脸上,又像是刀子刮在他明明包得刀枪不入的衣服上。
顾归抿了抿唇,实话实说:“冷。”
“那以后还不听我的吗?”
“听……”
霍航一轻哂了一声,颇为愉快得转着车钥匙去开了车,他让顾归套了那么多衣服,自己却依旧穿了件黑色的大衣。
路上的顾归一直闭着眼睛补眠,车内打着暖气,他勉勉强强地靠在玻璃车窗上睡了过去,偶尔在车辆颠簸时睁开眼睛
——落眼就是霍航一五指修长搭在方向盘的手,街边挺立着的路灯照了进来,像是洒了细碎的光。
他在细微的光中又歪着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霍航一用不重的力道推醒的,他没睡多久,只是揉了揉眼睛就又清醒了过来。
顾归掰着车门下了车,发现踩在脚下的不是实打实的水泥地,也不是乌黑漆亮的柏油地,而是凝着寒霜的泥土地。
霍航一道:“走吧。”
“走?”
霍航一指了指面前的山头,语气轻巧道:“爬上去,现在是四点,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应该爬得上去。”
顾归木住了,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面前的大山——
直冲云霄的险峻,黑夜中看不清它的高度,但从那个轮廓,顾归模模糊糊间看出来它的巍峨,还有那自然雕刻出来的鬼斧神工。
他难以置信地问:“爬上去?”
“嗯,爬上去。”
霍航一淡淡地说,也抬眼看了一眼山的高度,他的眉头短暂地蹙了一下,又睨了一眼个子刚到他肩头,看起来就弱不经风的顾归。
他顿了顿:“爬不上我会背你上去。”
顾归没让他失望,爬到山腰处的时候他的喘息声就开始加重了,上气接不住下气,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
但偏偏这时候他又是格外的倔强,顾归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停了会儿脚步,又踩在寒霜上追了霍航一的背影上去。
围巾已经被他摘下来了,哈出来的气畅通无阻地融进了山间的冷气中,氤氲出了雾气浮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