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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更是像纸一样的惨白色,霍航一把手指上多余的血迹擦在风衣上,突然回过头问:“有烟吗?”
陈夏从口袋里摸出烟来。
执法队不禁烟,他们守夜的时候有时候会带一包。
霍航一接过,用陈夏一起递过来的火机把烟点燃,青红的的光一闪。
烟头冒出了闪烁的红光,霍航一把烟放在嘴边。
他很久没抽烟了,但烟一碰到嘴唇,他又能熟练地一吸。
浓呛的烟气直通肺部,又被霍航一从嘴里吐了出来。
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只能抽一根烟来冷静。
霍航一告诉自己。
他只抽一根,只破这一次戒。
这跟烟好像烧得格外得快,没多久就见了个底,灰白的烟灰掉落在了风中,烟蒂直接被霍航一用手心捏灭了。
手心烧灼的痛燃气,才能让他静了下来。
泡过海水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黏在了身上,风一吹,就好像有血肉模糊的痛。
打在脸上的风更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就黑的天色现在更阴了。
就连仅剩着的月也躲了进去,万物俱静之间,只有矗立着的瞭望灯还在工作。
陈夏没见过这样子的霍航一,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灯光上,像是萤火一样的灯光照不亮霍航一的脸。
阴暗之间,他突然听到了霍航一的声音。很低很沉,像是一说话就有血气翻涌出来。
“陈夏,你觉得顾归是怎么样的一个吸血鬼”
霍航一的眉眼冷淡,好像没什么情绪。
但陈夏却觉得他很难过。
每个人难过时的表现都不一样,就比如顾归,他难过的时候所有的变化都显露在脸上,是让人忍不住心疼他的难受。
霍航一的难过是沉默的,他好像从来都是这种性格——不声不响又冷静。
陈夏认识霍航一的时间不短,他和霍航一的年龄差不多大,但霍航一肩上的担子却要比他重很多。
他很大情况下都是冷静的不像是一个人,关于霍航一的军功,他们都耳熟能详。
陈夏作为执法者也跟霍航一出过几次任务,不管是什么情况之下,就算是命悬一线的时候,霍航一的眉毛也一直是往下压的,形成一个让人信赖又坚毅的弧度。
他突然又想起来了上次跟霍航一出任务的时候,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对吸血鬼的数量预估有误,吸血鬼的数量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他们一个简单的五人小队被数不清的吸血鬼包围在内,像是丧尸围城一样。
每一个执法者都认为自己那个时候可能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但霍航一却依旧没多皱一下眉,他的神色寡淡,面色不改地往自己的手臂上缠绷带。
他包扎完伤口后——抬起来的那双眼比陈夏见过的野兽都要来得凶猛。
陈夏只听到了霍航一的声音,懒洋洋的,冷得像是萃了快冰。
但他那恶狠狠的视线像是一个武器,一个让吸血鬼忌惮的武器,那些吸血鬼好像都往后退了几步。
霍航一在这个水深火热之间,问他们——
“敢不敢拼一把?”
那时候的霍航一好像什么都不怕。他不怕死亡,不怕失去,也不怕失败。
但他现在有了弱点,弱点就是顾归。
顾归走得很决然,甚至没有一点犹豫。
那个吸血鬼让顾归做决定,让他选择还是留下,顾归选择了离开。
在那一刻,霍航一终于明白了一个浅而已见的道理,再漂亮的玫瑰也是有刺的,以前只是顾归把自己的刺收敛了起来。
但他现在不愿了,他只想把这刺当成最后的武器,狠狠地刺向自己。
霍航一出神着地想着,背后陈夏叫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下意识地反手去摸自己的右手腕,上面有一条手链——顾归给他编的手链。
好像什么事情都走到了终点,他和顾归是,就连这根手链也是。
顾归编了好几遍,但他好像永远学不会,手法还是粗糙,时间久了之后,劣质的黑线就开始变得松散,镂空的地方露出了一抹银,像是一段让人捕捉不到的丝绸。
霍航一的呼吸一窒,这抹银和顾归的头发很像。
还没来得及等他细看,被海水泡发了的手链就在一瞬间松散开来,像是再也系不回去的结。
被包裹在内的一缕银发也终于飘了下来,它就像是冬日里从天际缓缓飘落的雪,霍航一拿手去接,银发就安安静静地躺到了他的手心。
和羽毛一样软。
这是顾归的头发,也是顾归藏在手链里的秘密。
是顾归从来没有告诉他的秘密,这根手链待在霍航一的手上很久了,久到就像是已经成了他身体里的一部分一样的自然。
但他却从来没发现,这根普通的手链里还有顾归亲手剪下的头发。
时间总是过得快又深刻,顾归送给他手链的那一幕好像就在昨天,他只是简单的回忆一下,就可以想起来顾归当时的表情。
好像是在害羞,耳朵都是耳朵的,他那时候笑起来很可爱,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他回忆里的顾归是会动的,眉眼一弯,他旁边的鬓发就扬了起来,比其他的明显要来得短一截。
霍航一当时问了,但是没有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