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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是裴家的老人了,裴景行父亲裴瑾去世后,是他陪着小小年纪的裴景行度过那一段昏暗的时光,其实早就在心里把裴景行当成自己孙子一样看待。
他有心想劝,可裴景行对四年前的西域一行三缄其口,始终避而不谈。从西域回来之后,太子卫名存实亡,裴景行更是连和那些一样从西域死里逃生回来的太子卫同僚的联系都断了。
福伯苦口婆心,可裴景行总是左耳进右耳出,长此以往,裴景行原本的那些朋友都淡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小道长主动登门拜访,福伯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又是在苏衍面前一个劲说裴景行的好话,又是让人把用饭的花厅再打扫一遍,还特地晃着个大肚子,跑去厨房,让厨子多加两个菜,忙得活像一个胖陀螺。
裴瑾和裴景行这两任当家的都不是讲究吃穿的,福伯所谓的多加两个菜,也就是一般的家常菜。
等用完了饭,福伯亲自给二人奉茶,笑眯眯地问苏衍:“不知道这顿饭菜是否合苏道长的口味。”
苏衍立刻点头:“很好吃。”
他对吃食向来是来者不拒的。要知道在山中的时候,苏衍的师父不爱做饭,在苏衍小时候他可能还动手烤几个番薯,让苏衍不至于饿死;等苏衍年纪稍微大一点,师父干脆就一脚把苏衍踹下河,让苏衍捉鱼给自己吃。更不用提下山之后囊中羞涩,饥一顿饱一顿的经历。
裴家餐桌上肉多,光是这一顿就有清炖鲫鱼、盐蘸羊肉和红烧猪蹄,这让从小除了鱼肉和野兔肉以外就没怎么吃过肉的苏衍心中大呼过瘾。
福伯顺势便道:“既然如此,苏道长以后可要常来。我家少爷就是个冷面热心肠,苏道长可千万别被少爷的表象给吓到了。”
“福伯……”裴景行有些无奈,他知道福伯是为他好,而且在父亲裴瑾去世后,家中都是福伯在支撑,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这会儿还真没多少底气。
福伯闻言,抬起右手,假意捂住嘴巴:“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一会儿席上的盘子撤下,裴景行也该去内衙点卯了。
临走前,裴景行不放心晋王府的裴怀玉,特地吩咐福伯:“福伯,一会儿派人去明琅郡主府上问候一下,再问问怀玉在不在家。”
苏衍听了,主动请缨:“我去吧。”
裴景行转头,对苏衍笑着解释道:“晋王那边还不一定就放过你,你现在尽量别和皇家扯上关系。”
苏衍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裴景行的提醒,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令苏衍和裴景行都没料到的是,福伯派去的人回来后,竟说裴怀玉已经遣人回郡主府,说晋王家中有不少名家大作,他今夜要宿在晋王府,与晋王一道品画。
“开什么玩笑,就他和晋王?”裴景行听了家仆来报,皱起眉头,毫不留情地揭自己堂弟的老底,“都是半桶水的人,装什么风雅。郡主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的。”家仆回答道,“明琅郡主还命我多嘱咐少爷,让少爷千万注意休息,别年纪轻就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呢。”
裴景行放心不下:“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晋王府。”
裴景行虽然清楚晋王不会随意伤害裴怀玉,可白天听了苏衍的话,他总觉得那晋王是不安好心。
趁着眼下闭门鼓还没响,宵禁还没开始,他得赶紧把裴怀玉从晋王府里揪出来。
裴怀玉在晋王府中见到裴景行,颇为惊讶:“堂兄,你怎么来了?”
裴景行先拜见了晋王,再转头和裴怀玉说:“我听明琅郡主说你还没回家,担心你宵禁开始之后回不去,就来接你。”
“我今儿个就借宿在晋王家中了,”裴怀玉难得见裴景行关心自己,惊讶之余颇为高兴,“晋王今天说了,要把家中珍藏的几件宝贝拿出来,与我一块鉴赏。堂兄,你也要一块么?”
“不了,我俗人一个。”裴景行冷冷地拒绝,“宝贝什么时候都能鉴赏,你好端端地借宿在晋王府家中算什么?”
裴怀玉刚想回答,一旁的晋王突然开口:“裴街使这是担心晋王府不安全,放心不下怀玉了?”
“晋王言重了,只是我明日休沐,怀玉约了我明日一块去西市看胡旋舞。要是今天他折腾一夜,明天起不来,再等我休沐,就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到了那时候,说不定那个杂耍团已经走了。而晋王的珍宝一直都在晋王府,总不差这一天吧。”
裴怀玉看着睁眼说瞎话的裴景行,喃喃问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哦?你没说过?”裴景行毫不客气地拿苏衍出来当挡箭牌,沉下声音,故意做出一脸不高兴的模样,“那就是今天苏衍骗我了?”
听出裴景行话中对苏衍的不满,裴怀玉忙摆手道:“是我记错了,今天的确有说起过这事。”
裴景行点点头,显然对裴怀玉的上道很是满意,笑道:“既然如此,趁着闭门鼓还没响,我先送你回去。”
裴怀玉只好一脸歉意地对晋王说道:“晋王,这些珍宝还请等我改日登门,再一块儿鉴赏。”
晋王盯着裴景行看了好一会儿,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如此甚好。”
裴怀玉一路上察觉到裴景行的不悦,以为他还在生苏衍的气,说道:“堂兄,那明日我先去找你,然后咱们一块去太玄观找苏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