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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壁炉似乎只是摆设,石墙内壁甚至都没有焦黑的痕迹。
李公豹帮忙开窗通风透气,骆主任则密切关注许砳砳的神情,目测许砳砳对这个房子颇为满意,他这才放心,介绍道:“这里的房子多是一居室,也不知道小同志你对一居室住不住得惯。还有这床,以前的住户嫌床太短,也没有睡过几次,还是挺新的。房子上面还有一个小阁楼,也算是还有个较为隐蔽的私人空间。哦对了!这屋外的爬藤植物爬上墙了,你看需不需要帮你清理掉?”
许砳砳回答:“不用,这样也挺好的。”
骆主任盘着木杖称好,说:“好的好的,有的邻居对花粉过敏呢,你要是需要口罩可以随时来找我拿。”
骆主任生怕终南洞再有住户跑路,因而十分关心邻居们的居住体验。
眼看暮色四合,远处突然传来三响鼓声。
许砳砳寻声望去。
骆主任则抚掌道:“嚯,休息时间到了!”
只见骆主任和李公豹隐隐面露急色,许砳砳来不及细问,骆主任把房门钥匙交给许砳砳,说是让许砳砳在这里好生歇一晚,明早再带他去拜访其他邻居,说完就和李公豹一起离开。
铁门虚掩着,四周安静下来。
许砳砳坐在壁炉前发呆,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自己掉进妖怪世界的事实。
许砳砳正出神,身后忽然响起铁锈摩擦的尖锐噪声。
他的身体再度绷紧,心如擂鼓地回过头,猝然看见一个奇丑无比的脑袋从半掩的绿铁门后冒出来。
许砳砳当下全身凉到手指尖,却发现是骆主任又拄着拐杖折返回来了……
他扒着门,耷拉的眼皮盖住半只眼睛,特地回来提醒许砳砳:“对了,小同志,村里没通路灯,夜路难行,你夜里别出门哦,还有门窗也要关好哦。”
许砳砳坐在板凳上,僵着脖子抬头看像骆主任。骆主任站在门外,逆着暮光,肿泡眼的目光浑浊不清。
许砳砳这会才发现,骆主任没有上门牙,下排牙齿又粗又大,还往外翻。从下往上看过去,怪瘆人的。
骆主任叮嘱道:“终南洞有规定,晨钟起,暮鼓息,千万要记得哦。”
许砳砳的喉结咕噜一声,滚动一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牵起嘴唇笑笑,只听到自己的喉咙口发出一声“好”。
骆主任背着光,眼皮底下罩着阴翳,他露出微笑,龇露下排巨牙,牙根发黑。听到许砳砳的回答,他才放心道:“我帮你把门关好,你从屋内反锁上。今晚做个好梦嚯嚯嚯。”
第3章
许砳砳这一次在骆主任走后,就迅速锁上门窗,还把窗帘拉上。
房间里再度回归死寂。
落日余晖被关在门外,屋内光线灰暗,漂浮在空气里的浮尘裹挟着一股霉菌味,让许砳砳感觉浑身难受。
许砳砳在墙角找到电源盒子,这是一种老式的拨片开关,控制一只悬挂在半空的大灯泡。
这只大灯泡比骆主任屋里那只寿命危矣的灯泡好了不少,灯泡底部还没有灰黑色的蒙层,只是久未清理,灯泡外壳落了灰,虽然遮挡了部分光源,但这一屋亮堂已经让许砳砳好受了很多。
许砳砳脑子木然。
他活了十七八年,这算是一段不长不短的岁月,生活经历过不多不少不大不小的不如意,偶尔会有“活着麻木又无趣”的消极想法。
但许砳砳到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
骆主任特意回来提醒他晚上不能出门,是让许砳砳极度不安的导火索。
许砳砳回头看着那扇墨绿色铁门,总觉得这扇门脆弱又易碎。而一居室开门见山,一览无余无处可躲。
四下只有细微虫鸣,静得让人心里发毛,许砳砳坐不住了,把橱柜推过去挡窗户,又将桌椅堵在门后。他忙前忙后,费尽气力,还不忘阁楼上有一个小天窗。
许砳砳傍晚在骆主任的陪同下看房时,把房子里外都扫了一眼,唯独没有爬上小阁楼看一眼,他这会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常识害他惊讶——
双坡屋顶的小阁楼上,铺着一张床,素色床单皱皱巴巴的,床头边上还叠放着两个上了锁的木箱子。
正对着床尾的斜坡屋顶上蛛丝密布,这些蛛丝并不像寻常的蛛网一样织成网状,更像是井喷泉涌而出形成。蛛丝上端黏连着屋顶,下端悬空,形状像流苏,像吊穗。
阁楼上的天窗是开着的,清风一来,床位斜上方的蛛丝帘幕如垂柳一样飘飘扬扬。
自从许砳砳掉进妖怪世界,所见所闻所感都令他匪夷所思。
就连蛛网都不像原来的世界是织成网状。
入夜之后的终南洞,仿佛堕入无边黑暗。
许砳砳站在阁楼上,吹了一会冷风,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既然常识在这里都派不上用场,只顾着担惊受怕还不如破釜沉舟赌一把。
许砳砳锁上天窗,爬下楼梯,想通了就开始开始清理泥浆。
经过一个下午,他身上的泥糠却依旧保持湿润,软乎乎的流动状态清洗起来并不太费劲。这并不符合常理,可常理在这里全都是狗屁。
浴室里只有冷水,兜头浇下来却不寒颤,反而有一种微妙的舒适感。他没有多想,劈头盖脸把全身上下冲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