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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针可能不够。”罗青灰自言自语,继续拿小药瓶,再用大药瓶里的液体配置退烧针,注射器也重新撕开一管全新的,好像对皮下注射这种事很熟悉。第二针也扎进去了,可罗青灰还是没有停下,继续撕开包装、撕掉小药瓶的金属盖、配置退烧针,然后再往陈重的胳膊上扎。
这样一扎,就扎了5针才停下。
夏冰看着那些针剂推进陈重的皮肤,后悔这几天太大意了。应该去找药店的,要是找来退烧药和消炎药,或许他第二次高烧不会这么严重。“5针能救他吗?”
他问罗青灰,也顾不上什么害怕。“您的药是从医院里拿的,医院里还有吗?”
“不一定能救,接下来就看物理降温了,生过大病的人才知道,物理降温有时候比药剂更管用,更直接。”罗青灰蹲久了,没站起来,他伸手去解陈重的嘴罩,“不用戴这个了,免疫者就算烧死也不会变成丧尸,咬不了人。”
他想把皮带摘开,陈重系得太紧了,皮肤上勒出印子。可是他的手刚一碰到嘴罩,半昏迷状态下的陈重突然动了动手,极其用力,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
“别给我摘。”陈重用最后一点意识说,“有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重重:CPU过热开始强制降温。
这个寿材的说法,可能不同地区的说法不同,并不是全都是。
第109章 寿衣店
夏冰听了这句话, 绷直的双腿一下软了,坐在陈重身边。
“可以摘。”罗青灰还想给他摘掉那个口罩,“就算你烧死了, 也就是变成一具死尸, 不会再活过来。”
陈重没听清他说什么, 只知道一个不是浪浪的人站在自己边上,还要解开口罩。他用尽力气去推,手掌护在皮带的搭扣上。
“浪浪。”捂住搭扣的一瞬间,陈重还是叫了一声。他原本可以不用找人的, 只是烧得太厉害,他怕自己挺不过去, 身边的人又不是他。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谈一场恋爱, 现在有点怕了。
“我在。”夏冰一下跪在床边,抓住那只温度很高的手,“我在这里, 你不用害怕。”
陈重睁着眼睛,看向车的天花板。但是不知道是烧得太厉害、太快,还是这个病毒影响了他的视力。有几秒钟,他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黑得很。
“没开灯?”他小声地问。
夏冰咬住自己的手指关节, 他看着陈重浓密的眼睫毛,去不敢近距离去看那双眼睛。“嗯。”他稳住声线, 又说了一次,“嗯。”
“哦……这样啊。”陈重的耳鸣忽大忽小, 手又往旁边抓了抓, “别给我摘。”
“嗯。”夏冰的两只手紧紧握住他一只,“不摘, 我在呢。”
“我打了针,马上就好了,好了。”陈重的眼睫毛动了动,像是很累,闭上眼睛休息了。夏冰仍旧在旁边跪着,把自己的脸放进他的掌心里。罗青灰站在他们的身后,表情淡然眼神无波无澜,仿佛人间百态他已经看遍。
他确实看遍了,在医院旁边开寿衣店,见得最多的,就是夏冰这种状态的人。
可别人,真的没有那么轻松,那么放得下。
郎健捏着鼻梁骨转过去,一只手放在腰上。事情总是在有希望的时候变糟糕,明明这孩子都退烧了,又突然烧起来,还烧得这么厉害。都赖自己这个做教练的大意,没有去药店存药,否则今天不会落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齐小宝和迟飞扬抱在一起,有一声吸鼻子的声音,但是不知道是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刚才陈重问的那一句,大家都听明白了,他是烧得看不清楚了,再铁打的身体也耐不住连日的高烧,和40度的体温。
梁初和平豪看着陈重,都没有了办法。这是他们的兄弟,好不容易中了头彩是免疫者,却没逃过病毒的魔爪。可他们仍旧没有放松警惕,紧盯着罗青灰不放。
而夏冰,抓着陈重的手,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再使劲儿地睁开。
他都烧成这样了,却不让摘嘴罩,捂住了搭扣不允许别人去碰。他是怕自己尸变咬了别人,可是……可是……夏冰紧紧咬着自己的拳锋,牙尖深深硌进皮肤里。
可是自己的小种子,明明在小时候就见到了世界上最丑陋的一面。家里的忽视、爸妈的打骂、外人的冷眼、队内的排挤……他通通见识过了,所以才会切断和世界的链接,成为一个交流障碍患者。
可是他从没想过以牙还牙,他对这个世界,仍旧抱有善意。哪怕到了有可能的最后时刻,都没有想过伤害其他人。他可能唯一真的伤过的,就是那个试图打碎他宝贵运动员膝盖的父亲,所以还了手。
结果就是那一次还手,把他送进了少管所,让他再一次成为了一个边缘上的少年。
不,不是,他不是这样……夏冰主动在陈重手里埋脸,闻他手心的汗水,自己好恨啊,恨陈重的爸妈、奶奶,恨他们一家子。还说什么陈重迟早要随老陈家的根儿,要变成一个恶人,狗屁!
要不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帮混蛋,陈重才不会这样,他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孩儿,顾家,会做饭,努力训练,喜欢谁就踏踏实实喜欢谁。
会写信,会抱着鲨鲨睡觉,还会不吃饭攒下钱买零食。
“夏冰。”郎健怕夏冰再一次崩溃,“你别太着急,已经打过针了,陈重一定能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