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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川从慢悠悠地铜镜前抬起了头,瞥了眼还在床上抱着被子愣愣发呆的宁桓和一旁整理衣服的肃冼,方才从床上下来,外衣上产生了些轻微的褶皱。银川“嘶”了一口气:“我这才一个月不见,你们两就已经这么快吗?”
    “什么这么快?”宁桓一脸茫然地问道,银川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嘴里一边嘟囔着“不能说,不能说”一边跟在肃冼身后晃晃悠悠地飘了出去。
    虽不知肃冼要回去准备些什么,但宁桓还是在他一出门后就起了床。洗漱结束,宁桓和管家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就匆匆出了门。
    这还是宁桓头回来到肃宅,整个宅子从外面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牌匾上的朱漆脱落了大半,露出了一片光秃秃的白色内芯。周边墙上皲裂的岩石缝中长满了一片滑腻的苔藓,门口的老槐树长得郁葱,几乎遮住了大半个白昼,枝头茂密的树丫无人修剪大半伸进了府宅中。因为肃宅坐落于深巷之中,周围都没什么人迹。
    宁桓心里觉得奇怪,肃冼好歹也算是个朝廷四品大员,又是皇上的近臣,不该住在这么破旧的宅子里才对。不过没等宁桓琢磨,大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老头儿,弓着身拢着袖子倒是一脸亲切和善的摸样:“是宁公子吧,大人吩咐了,请跟我来吧。”
    他侧开了半边身,示意宁桓跟着进来。宁桓点了点头,抬脚踏进了肃宅的大门。里面的陈设和外头看上去并无太大差别,一样的老式陈旧,不过布置倒颇为干净整洁,少了外头阴森凌然的感觉。府宅里头几乎没有什么家仆,除了眼前这个管家摸样的老头儿,宁桓只见到了远处马厩中一个干活的黑皮肤少年。
    宁桓跟在老头儿身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这府邸该有些年头了吧?”
    老头儿的脚步缓了下来,他转过身朝着宁桓点头应道:“是,自大人还没出生时这老宅子就在这了。大人回京后,万岁爷倒是赏赐过府邸,不过大人倒觉得老宅子住的有感情,便推辞了。”老头儿指了指那个黑皮肤少年,“那是小哑巴,大人自去了三清山修道以后,这里便留了我一个老头儿和小哑巴守着。”
    “那肃老爷和肃老爷呢?”宁桓问道。
    “老爷和夫人自大人七岁那年就已经不在了。”他弓身子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些事还是留着让大人自己给您说吧。”
    宁桓微微一愣,原来肃冼这么小就失了父母吗?宁桓点了点头,便也不继续发问了。
    走近了正堂,恰巧看见银川倒挂在房梁顶上自娱自乐地荡着秋千,左手拿着一枚铜镜,见宁桓来了,她喊了一声:“来了呀,大人在里面候着呢。”宁桓抬头,就见一个满脸大红腮红的纸人歪着脑袋朝着自己咧开了嘴,摸样有些吓人。
    宁桓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墙垣,问道:“东厂的人真的会在这里监视吗。”
    银川嗤笑了一声:“那群死太监啊,也就敢大白日的时候来这里报个到打个点,平时人影都不见了。”
    宁桓身侧的老头儿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起来敢进肃府的普通人里头,宁公子可是第一位啊。”
    宁桓抽了抽嘴角,直接进了正堂。正堂正中间的位置上竖着一个牌位,下边燃着刚刚点燃的三柱香,最底下还有一个纸扎娃娃,上头写着生辰八字。宁桓定睛一看,猛地发现上头写着的竟是肃冼的名。
    宁桓心中一凛,听见后头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的声儿:“你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宁桓转身指着那个写着肃冼名字的牌位,半天说不出话。
    肃冼不以为然地瞥了眼自己的牌位,解释道:“生死契一张能一人去。”
    宁桓微微瞪大了眼,就见肃冼捡起了桌上的纸扎娃娃,掏出了张符贴在它身上,符火燃着幽蓝色的光芒,很快纸扎娃娃烧地只剩了桌上的一捧灰。肃冼将灰放进了盛水的碗中,用刀在手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血珠子滴了进去,晕开了一道鲜红的血花。肃冼端过碗,递到宁桓面前:“喝下去。”
    “这是……”宁桓疑惑得盯着万里的手。
    “先喝。”肃冼道。
    于是宁桓仰着头痛快地把碗里的水喝了下去,只觉得身子忽然变得沉甸甸,他转过身看向肃冼,见肃冼苍白着脸扶着桌子坐了下去:“生死契一张能一人去,但现在我的七魄已经在你身上。一会儿天黑,七人局一旦启动了,到时我便能和你一同进去。”
    宁桓盯着肃冼,呐呐地点了点头。肃冼见宁桓一脸凝重,低笑了一声道:“趁着我牌位还立在这,要不给我上柱香?”
    宁桓默默得翻了个白眼。
    二人在桌边等待着夜幕的降临,气氛渐渐变得沉静了下来。管家进来点起了灯,灯光氤氲下,宁桓手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忽然听到有人在身旁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宁桓,宁桓,醒醒!”宁桓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听到肃冼轻轻道了一声,“准备走了。”
    宁桓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肃宅完全消失了踪迹,此时二人正置身于一片蛮荒之中,四周弥漫着雾气,看不清远方。而脚下只有一条小道,蜿蜒着不知通往何处……
    第39章
    “肃冼。”宁桓小声地问道,“这是哪儿?”
    肃冼摇了摇头:“沿着这条道往前走再说,就看这设局人究竟想让我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