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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政并没有立即放开他,而是用冰凉的手?指,摩挲着一点点蹭掉常歌唇上的血。
    常歌唇上破口很小,唇边沾染的也只是点点血痕,祝政却擦得认真又专注,莫名地?擦了很久。常歌别着一口气,只侧着脸,但也没阻止祝政的动作。
    “……先生,药热好了。”
    幼清的声音自?内间外五六步距离的地?方响起,他语气迟疑,估计是屋里安静,他又不敢擅闯,也不知在外面背身站了多久,才小声出?声询问。
    祝政没回答,仍低垂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发丝如水一般流淌下来,顺着常歌肩颈铺在榻上,又凉又软。
    常歌提醒了一个字:“药。”
    祝政稍稍低头?,这动作让人以为他又要压上来强横地?索取,常歌立即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也紧绷起来。
    结果,料想中的狂风骤雨许久未到,常歌眯缝着眼?,发现祝政停在极近的地?方,柔和地?看着他。
    他的肩膀本被祝政松松按着,眼?下祝政的手?却缓缓顺着小臂滑到手?腕处,半是怜惜地?圈住。
    床榻顶端别满了桃花枝,落英摇落,三两点桃花花瓣落在常歌颊上,又痒又轻,和祝政这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一样轻。
    常歌绷紧的身子终于一点一点松弛下来。
    恰在此?时,祝政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又顺着他的唇角,啜饮般轻轻安抚。
    这点浅浅的接触,常歌像被点着了一样,心里忽然乱跳的厉害。祝政似乎察觉了他的变化,轻缓地?吻着,揉着他的头?发,这才有些不舍地?离了他。
    祝政在极近的地?方垂眸注视着。那目光谈不上温情?更谈不上动情?,是一种看不透的复杂。
    他轻声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常歌知道?他又要搬出?太过冒险,惹人挂心等等一通道?理,可说到底,他是个将军。困境也好,为难也罢,谁都?可以回头?、躲闪,但他不能。
    他这把烂骨头?,就是为了守好这片大?地?而生的。
    祝政默默看了会他,似乎在等他些许的动摇,常歌转过脸,只再度提醒:“药。”
    最?终,或许是不想再加逼迫,或许是服药关紧,祝政拉他起来,定?了定?自?己的呼吸,起身出?去。
    他走后,常歌这才松了一口气。
    常歌扶着背后的床榻,想坐正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心悸得厉害。他唇角还?留着细微触感,甚至还?有些祝政咬上去时候的幻觉。
    兴许是才吃过苦药桃花糕的关系,祝政的吻也有种悠远而清苦的苦涩药味。
    “啧。”
    常歌一惊。
    纱帘之后幽幽传出?个声音:“他比话本上写的更会亲。”
    床榻四面都?遮着轻纱,此?时一侧轻纱撩起,莫桑玛卡支着下颌,笑吟吟地?看了过来。
    难道?他刚一直在看?!
    一时之间,常歌又惊又怒,心中还?升腾起被侵犯的耻感,莫桑玛卡见他脸颊渐红,更被逗得笑了起来:“将军莫臊,我可没那个偷窥的癖好,只是这里隔音不大?好,我恰巧溜达过来,暧昧之声,不慎入耳。”
    常歌拿茶盏砸他:“出?去!”
    莫桑玛卡一闪身躲了过去,忽闪着眼?朝他甜笑:“这有什么可恼的,我都?说了,喜欢便是雪山上吹来的春风歌子,这可是令人欢喜的好事——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之前,我倒是将你二人想错了。”
    他不知从哪儿捞来个桃花枝,拿枝尖点了点常歌:“你才是那个要飞的筝。”
    常歌不解,只皱眉看他。
    “哎,将军放过筝没有?筝要自?由,总想着挣脱线索的束缚,放筝的人却舍不得筝,只顾着收紧手?中的丝线,如此?配合,风筝才能飞得高?远。”
    “只是筝飞得越高?,放筝的人却越是害怕,总在断线的边沿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留神,手?中的筝便乘风去了。”
    常歌无语道?:“你们滇南人说话都?这么一套一套的么?”
    莫桑玛卡低头?呲笑一声,轻巧说道?:“今日之事,常将军还?不知道?缘由吧——那日你后心中箭,背后的箭镞有倒刺,为免倒刺伤你,是他亲手?剪开衣物,以断情?丝一点点切开附近血肉,方才拔|出?|来的。”
    “断情?丝,是个什么东西,一直捏着是个什么后果,将军无需我多言吧。”
    常歌猛然一滞。
    所以祝政指尖的伤,是为了他才……
    “我不知他是什么心情?。但若是换做我,不说亲手?剖开血肉,我怕是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那么多的血啊……”
    莫桑玛卡叹了一声:“头?几日,你的衣服是一身一身的换,件件都?被鲜血透穿。你伤在背部,躺不得更动不得,他就陪你坐着,让你靠在他身上休息。后来你能搬动了,他把你送来这里,又是日夜无休地?照顾。你倒是一天天好了——”
    “……可他从那之后,他连睡都?睡不着,半夜抓着你,生生合不了眼?。”
    常歌心中又是酸涩又是触动,一时竟五味陈杂。
    “后来那个北境的小少年,叫什么景云的,怕他熬不下去,找姓白的那个小子要了安魂针——那可是滇南药宗的好东西,一针下去,普通人保管睡上十二个时辰的——他俩趁他不备扎了他,可足足扎了七八针,周天子才睡过去,睡不到一个时辰,又惊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