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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像太?过于?巨大,大魏都城长?安距离楚国都城江陵又山高水远,陆运着实艰难。
魏国那帮子臭皮匠聚在一起,想了个?看似稳妥的法子——丹水自秦岭起、经赞阳入汉水,经襄阳汇至夏口,再沿着大江直上江陵,故而?巨神像可?以?使用楼船巨舰,沿着丹水汉水大江一线,走水路。
丹水乃汉水支流,过于?湍急,只能将巨神像凿成几个?部分,但一过赞阳,这些部分便可?重新汇拢,转至特制的浩大庞舟之上,足够装下整座巨神像。
常歌估摸了一下远处那片模糊的阴影:“这东西?,难道有数丈之高么?”
“不止。”祝政摇头,“大魏那边声称,若全部立起,当有十二丈高、八丈宽,名副其实的一座小山。幸亏巨神像内里以?轻木填充,否则,无论?什么样的浩大庞舟,都载不起这座巨神像。”
常歌听得头疼,眼下战乱纷纷的,魏王脑子里都是长?河水么,精力钱银,居然耗费在这么个?泥巴胚子上。
他无奈道:“这诚意?贵重是贵重,只是不知这个?巨神像,是哪路仙家,居然给魏王灌了这么多迷魂汤。”
祝政摇头:“不知。”
“魏国声称这座巨神像比国寺宝塔更加宏伟盛大,且以?金箔红绸缠满全身?,非到?楚国开启金鳞池盛宴那日,决计不允掀绸。”
常歌挑了挑眉:“这风险也太?大了,万一盛宴一开,红绸一掀,结果这巨神像丑到?没边,魏国这脸岂不是丢大了。”
祝政抿唇一笑。
二人沿山而?下,沿途都是些废弃空屋,墙上却拍满了血手印迹,看得人心惊。想来?应当是襄阳围困后,屋主逃难去了,而?这些血手印迹,可?能是城破那日被追杀出来?的百姓所留。
常歌显著有些低落,祝政没有强行逗他开心,只安静地陪着他。
再往后走开始有灯火人家,常歌怕旁人看到?,急着要下马,祝政则先他一步下马,牵上白马缰绳,沿着汉水缓缓行走。
江水柔缓,渐渐润湿了祝政的衣边。
祝政的白马鬃毛柔顺,常歌俯身?趴在马头上,轻手抚着白马鬃,歪着头看祝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先生有这么好性。”
祝政不徐不疾:“那自是某些人太?迟钝了。”
祝政牵着缰绳,缓步走着,他乌发垂坠,看着好摸极了。
常歌被他气到?,猛地坐起身?子,吓得白马眼珠一瞪。他想了想,转而?又趴下,抱上马脖子:“算了,本将军念在你?手上有伤,不同你?计较。”
祝政瞥了一眼,只觉他少年心性,万般可?爱,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下的一小片红痕活像绽开的花朵一般。他轻轻拉过笼头,偏头在常歌眼下的红痕上,轻啄了一下。
结果常歌猛地翻身?,险些从马身?上掉下去,祝政赶忙将他扶住,他不仅不领情,还一把把缰绳夺了过去,恼了。
祝政浅笑:“还说?我性子不好。”
常歌别开脸:“还不是先生捉弄人在先。”
祝政脸色不红不白:“将军动?人在先。”
常歌:“……”
“以?后还是注意?一些。”常歌垂眸,“万一旁人见着多不好……”
祝政刚想说?这里哪有旁人,“旁人”正站在田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俩。
这是个?才五六岁的小娃娃,一身?干净的红衣裳,未梳总角,稀疏几根头发在脑袋顶汇成一个?可?笑的揪,手腕上不知缠着哪儿翻来?的红布条,手里还抄着根烧糊的木头。
祝政陷入沉思:“……这身?打扮,我看着有点眼熟。”
常歌瞪他:“一点不熟!”
正说?着,那小孩把手里的柴火棍舞得虎虎生威,嘴里嚷嚷着:“天神将军在此,司徒玟,速速纳命来?!”
常歌一愣。
祝政道:“你?着红衣,他也着红衣,为何你?是天神将军,他是司徒玟?”
那小孩没料到?祝政会反问,呆在原地。
祝政继续忽悠:“我看你?俩都是天神将军,那该友好相处,舞刀弄棒的多不好。”
常歌挑眉看着祝政,这人一本正经,看着是一翩翩君子,实际连小毛孩子都不放过,可?劲儿蒙。
那小孩懵懵懂懂,好像有点被说?服了,只听得远处一声炸响“二娃子,又死?哪儿去了!”
刚才还无比神气的“天神将军”瞬间成了个?地老鼠,顺着地就滚了回去,常歌这才发现,二人不知不觉竟走近了一处人家。
这户人家拮据,土房。房前半亩寡田,眼下已经翻了一遍,春雨刚过,蓄上了一池春水。屋子后边快要散架的水风车也摇了起来?,屋顶上飘着炊烟,稻米香乘风而?起,暖乎乎地直扑脸面。
“看来?缴来?的魏国军粮,已经发到?农户手里了。”常歌欣慰道,“先生动?作好快。”
祝政朝他微笑:“还是多亏将军妙计,缴获虎头山军粮。不然,他处的粮食过来?,再快也得十天半个?月。”
窗户里飘出低低的歌谣,听着不像是楚歌,倒像是大周雅乐。
常歌听了片刻,恍然大悟:“这不是那日,先生在城上奏的曲子么?”
祝政也聆了片刻,方才道:“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