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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显著一滞,而后稍稍松了肩膀:“原来如此……原是?如此。”
难怪祝政只说不会负了棋文,却百般不肯透露具体细节。
姜怀仁本就?擅于察言观色,他见常歌神色恍惚,便未多询问惹他心烦。
“走吧。”常歌低声道,“……我们去九天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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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灵台上,祝政作为礼官,坐在左首第一席。
礼车巡游之时,他便多有失神,一直望向九凤楼方向,连起首祝酒之事都忘了,亏得身侧景云提醒,才匆匆抬杯祝酒。
首巡酒过,钟磬起,楚歌升平。
祝政代祝三巡之后,为首宾的魏国端着犀角杯盏,祝酒献礼。
魏使先?是?着了个声音尖细的宫人,将那足足三页长的礼品单子嚷嚷得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聒噪完后,魏使一番冠冕结好之词又听得人昏昏入睡,连向来姿容端正的祝政都敛眸沉吟,听得跑了神思。
魏国使臣猛地清清嗓子,将台上众人吓得一惊,他皮笑肉不笑道:“我大魏还有一贺礼,听得此礼顺流而下,几经坎坷,司空大人更是?躬亲押送,大人辛苦。”
他双手捧一花球,碎步至祝政面前:“此绸一端结成花球,另一端连于巨神像,司空大人一路劳顿,当由大人亲手燃此球。”
花球置于席上,魏使恭敬递上火红折子。
祝政沉思片刻,以火燃了花球,那球上不知?被?涂抹何物?,瞬间爆出花火,一道火龙贴地而行,直下清灵台,沿长街石道燃向巨神像。
红绸刚燃上巨神像自底座,瞬间燃起大火,民众不知?所以,见火光被?夜色衬得辉煌异常,还以为是?安排好了的景观,不禁拍手叫好。
那火自下而上,熊熊而生,红绸宛如燃着的巨大披风,自神像上一点点剥落,先?是?露出了神像的箭囊,而后是?腰间的马刀……飞扬的飘带,大火犹如火凤一般展翅,迅速向上攀飞,而后瞬间消失不见——
巨神像的真容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全身轻甲,马尾高束,两侧广袖更以束带高高缚起,巨大神像正抬手挥开?身后披风,英武异常。
稚子尖脆嗓音被?江风送来:“天神将军!是?不是?天神将军?”
立于大江之畔、犹如一座小山般高大的巨神像,竟是?常歌。
清灵台高达数丈,距离民众遥远,却仍能听得长街上民众沸腾之声。祝政遥遥望了一眼,民众见神像破火而出,纷纷大拜,只是?苦了仍在巡游的楚王,众人皆被?巨神像吸引,在他礼车周围围观的,竟只剩下小半数的民众。
楚王遥遥回头,虽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想必好看不到哪里去。
常歌威名虽甚,但清灵台上之人多高坐庙堂,与常歌正面交锋、识得常歌真容之人不多。
祝政当即大扫一眼,同常歌相熟的益州公今日不在,滇颖王正拿肘撑着身子,小酌饮酒打?量众人神色,其?余王侯大多不知?这神像深意,还有些外国国使,更是?不明所以,只觉这神像威严好看,连连击掌叫好。
魏使拱手道:“我听得襄阳百姓放万千天灯,召唤前朝常将军护佑,眼下楚国大开?盛宴,万国来朝,我大魏太子听闻此事,特?献此神像。此神像乃先?朝大周昭武将军常歌,有他护佑,先?行恭贺楚国雄图大展,问鼎中原。”
这番话虽说的不太地道,明着是?献礼,暗地里却暗示楚国意图一统天下,还在人婚宴上献了个惨死将军,着实不吉利。
右列的冀州、鬼戎小国使臣,脸色多有僵硬。
祝政神色浮沉,杯盏在侧,却并未出手触碰。
楚王大婚,献个惨死的将军神像,还就?立在大江江头、宫城门口,楚廷上下日日都能见着,还得碍着“楚魏之好”,打?不得更遮掩不得,那魏使想的得意,佯做感慨道:“只是?兵者大凶,用兵有如常将军,也落得个唏嘘下场,大周国祚更被?连年征伐尽数毁灭,周朝四世而亡。”
他装样掐指算了算:“楚国这已是?第二世了,无妨无妨,尚还二世而已!”
他这番话,宴席上听懂了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没听懂的,见氛围僵持,也觉兴味阑珊。
魏使正志得意满,忽而一声巧笑,断了他的话头。
滇颖王撑着下颌坐在三重席之上,端着个指头大小的酒杯,慢酌一杯,懒笑道:“好端端一大夫,话却说得如此小气。”
魏使瞬间变了脸色,却不敢当场驳滇南颖王的面子,只憋气道:“我笨嘴拙舌,倒是?惹了颖王不高兴。若我哪句说得略有不对,还请颖王赐教。”
小酒杯在席上瞬间一笃,颖王柳眉一拧,当即沉脸,她身侧苗女高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请我们颖王指点。”
“你?!蛮夷女流,我不同你?计较!”魏使找着台阶,拂袖归了席位。
滇颖王庄盈哪里是?受得了这个气的,她挥挥手,身后苗女当下自席后一跃而出,庄盈懒懒道:“诸位公侯大臣们,方才我女侍扰了大家?的兴致,现她愿意摇铃一曲,为诸位助兴。”
庄盈言毕,那苗女自腰间掏出一六角银铃,纤手一摇,银铃脆响,银铃当中更是?飞出六只蝉虫,在她身侧萦绕。
起先?众人还以为那苗女出席,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她起舞摇铃,歌喉婉转,舞姿更与雅乐不同,别有一番张扬韵味,更离魏使席位数丈之远,看来是?真的鼓铃致歉,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只觉是?误会了这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