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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和察丞相两袖清风,刚正清廉,水患瘟疫之时?多有躬亲之举,楚国民众更是高呼他为“梅青天”。
若说?宋阳丧子之痛,尚只?动?容部分民众,梅相的名?字一出,在场民众愤怒的愤怒,惶恐的惶恐,还有人大着?胆子喊了一句:“什么人!胆敢拦着?不让祭奠梅相!”
宋玉朗声道:“正是当?朝司空大人!”
他将袖一甩:“小人之居势兮,视忠正之何若!宁为江海之泥涂兮,安能久见此浊世!”[1]
楚国惟有世家方能上学,他慷慨激昂来这么一大段,围观的民众被他嚷嚷得一懵,他身后一文臣忽然扯住他大喊:“宋大人不要啊!”众民众才明白他这是要撞棺。
那帮子官员自然不会让宋玉真的撞棺而亡,拉的拉扯的扯,这才劝解下来,宋玉抹泪道:“今日我既来此,便早有觉悟。这第三口?棺……”他抚过第三口?棺材,“便是留给我自己?的。”
“古有屈子三谏楚王,今日我宋阳愿血谏天下,只?为揭露司空大人恶行!他把持朝政,挪用缮款,大肆敛财!更同江盗联合,强抢民女,私开赌坊!近日梅相一死,他在朝中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不可,万不可让此等狼子野心之人持我楚廷朝政!”
他每说?一项名?目,队列里?的楚臣赛着?哭嚎得更响些,听着?倒像是古怪的助阵号子。
众人窃语,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
“诸位,不知?诸位可记得前些日子长堤决口?之事?!”
长堤决口?,水漫数里?,更何况那日不少民众皆在现场,宋玉陡然提及此事?,众人均点头,私议此事?。
宋玉:“那日长堤决口?,绝非天灾,实乃人祸!浩浩千里?长堤,护我都城江陵,谁知?有人的心思竟歪到堤坝之上,将修缮款贪得干净!这还不够他的胃口?,当?今这么个艰难时?期,居然还大办盛宴!”
见众人起疑,宋玉一手扶着?沉黑的棺椁,另一只?手举天发誓:“此事?我若有半句虚言,即刻天打雷劈!修缮长堤官员虽已被灭口?,可他的遗孀,可以作证此事?!”
人群中款款走出一素服妇人,钗饰简单,只?着?一对珍珠耳环:“妾身沈氏,拙夫乃负责修缮长堤的大司农程邦,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夫君受了上命,有些事?情?,虽明知?不合理,却不得不做。前些阵子,我夫君忍无可忍,意欲将此内情?告发梅和察丞相,那日夫君清晨便出,至入夜仍未归,我一妇人家,夜深时?分不敢出门探寻,只?苦苦挨守一夜,谁知?这一等,便是整整六天!六天后,敲响我家宅门的……居然是认尸的通知?!……可怜我家里?六十三口?老小,夫君这一去,竟不知?如何是好?!”
“临行前,他竟像是知?晓会遭遇不测,向我透了些许风声。他说?,寻常人只?道他风光,哪知?他清贫简朴,只?是替旁人做事?,没得到什么好?处还要替他人背罪行,更对不起我们妻儿老母。那日夫君说?得真切,我竟不知?那时?见他的……最后一面?。”
她?含泪抽噎片刻,忽而尖声道:“我夫君含冤而死,迫他身亡的恶人却逍遥法外!此事?……断不能忍!”
宋玉道:“夫人可知?,那日程大人出门,是要告发何人?”
素服妇人咬牙道:“我虽处深闺不问政事?,但?我夫君素日哀叹,也曾对我吐露三分。将长堤缮款中饱私囊的,正是楚国新上任的司空大人!”
人群一阵窃窃私语,不知?此妇人所说?是否属实。
妇人道:“此人来楚国伊始便凌驾于王法之上,先是让梅相三请,后让当?今楚王为他牵马执镫,我夫君素日提到他,更是苦不堪言!”
人群中有人道:“此事?我记得!当?时?楚王仍为世子,确实为他牵马,打长街上过!”
“原是他!”
那妇人见人群有所松动?,愈发高声掩面?而泣,宋玉也随之挤了几滴眼泪,继续道:“司空大人自来楚廷起,便凌驾于王法之上,朝堂上他一手遮天,夷陵说?打便打,导致夷陵陷落,襄阳说?不打便不打,数十万襄阳民众竟无人报仇!”
襄阳城破后,不少人南下逃窜,城中凄惨景象被口?口?相传,此刻流言更是夸大了数倍,在围观人群中传递。
“国难之时?,他强开盛宴,明目张胆地收受他国朝贡,大晚上便大开绣球赌坊暗地里?收黑钱,这位大人若是只?贪钱财倒也罢了,可他!居然掳去我江陵无辜民女,扣至赌坊逼良为娼!”
“这事?我知?道,向家大丫头都没了两个月!”
另一人道:“向家二丫头也跟着?没了!”
“这不会吧!”有人高声道,“抢走民女的,分明是河伯!”
宋玉冷笑:“这,便是他的巧妙之处!他一面?强抢民女,一面?散布河伯抢新娘的谣言,信了的自然不敢深究,可不信的追索至江上,那更是他的天下——诸位,诸位请想一想!他带着?楚国迎亲船队,浩浩荡荡绵长数里?,若有河伯抢新娘之事?,他在江上巡游数日,怎能不知?!”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加上此前程夫人出来作证,小半数已然信服。
“诸位,我知?此事?听着?不可思议,我既站出来挑战这座大山,定不会拿我项上人头开玩笑!”他朝一旁的守卫道,“速将那伙子江盗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