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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还欲争辩,张知隐却抢先道:“将军请听我一言。刘主公被何人暗害,此事我不下定论,我只说图南世子继位刘主公之后的?所?作所?为。第一,他将此前主公留下的?老臣,一并?清除;第二,他将此前主公留下的?旧例一并?废除,甚至连议事殿正中悬挂的?‘天下为公’牌匾都拆了砸碎;第三……也正是我出?现在?此的?原因?。”
“……图南世子,继位当日,便亲下敕令,让益州入了大魏的?五国连横。”
常歌几欲怀疑自己听错。
刘图南深恶占据入蜀要道的?魏军,更曾亲自带兵将魏军杀个片甲不留,此时为何忽然同大魏修好?
“将军也觉不可思议,对么。”张知隐道,“鬼戎、大魏暂且不论,益州北部苦月氏已久,一个月之前,月氏还南下掠夺钱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才刚过数月,将士尸骨未寒,主公居然要同月氏一道联合伐楚。此事不说我一人,益州将士……就没?有一人是答应的?。”
张知隐得知此事之后,当即入宫力谏,主张联楚而?非联魏,新任益州公刘图南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直接将他轰了出?来,此后更是一听张知隐来朝,直接称病不见。
后来张知隐零星得知,五国正商议连横分楚,豫州屯兵汝南;月氏鬼戎合为一军,出?兵襄阳;益州则自巴东建平出?兵,如此一来,楚国三面?受敌,国内又正值疫病大乱,一个不慎,便有可能全面?崩盘。
益州建平,当时正是张知隐坐镇,令兵一到,他连军令看都未看,拒不接令,被杖二十。如此往复数次,益州公刘图南震怒,竟下令斩杀张知隐,以正军法。
好在?益州平南将军孟定山提前得了风声,连夜放出?张知隐,对外只称张知隐打伤看守士兵,连夜出?逃。张知隐这才揣着五国连横布阵图,来了至关紧要的?楚国北大门襄阳。
襄阳乃鬼戎、月氏联攻之地,北境人勇猛,此战必为苦战,故而?张知隐一来,便建议放弃大营、深挖战壕、再在?开战前高挂常歌大纛,灭敌军士气。
听他道完这些来龙去脉,连常歌都有三分相信,益州刘主公之死同图南世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说不定,大魏也参与其中,这才能解释刘图南对大魏的?态度大变。
三人静默片刻,常歌再行交待这几日知隐便留在?襄阳,好好养伤。他却缓缓摇头:“消息已传达,我当回建平,定山他过于敦厚忠诚,若图南世子下军令,说不定他真会出?兵,攻打楚国。”
之前张知隐数度违抗军令,新任益州公刘图南已下过斩杀死令,他冒险逃出?,给?楚国襄阳递信,于益州看来更是“通敌叛国”,此时若放他回益州,便只有死路一条。
常歌忙道:“万万不可。”他规劝再三,张知隐皆坚持归去,常歌思来索去,提议道:“要不你留在?此地,候几日消息,也许此事还有转圜。再者,年初益州将夷陵归还至楚国之后,夷陵一直缺一守城大将,此次三面?合围,夷陵地处关紧,我同先生?商量一番,不定此处能交予你。”
张知隐这才应下。
常歌点点他的?衣襟,笑道:“这下心定了,可勿要再闹出?上下不配套、衣襟都穿反的?笑话了。”
“将军见笑。”张知隐目光一沉,低声道,“这些起居事宜自小都是定山在?助我打理,忽然一人前来此处,一时竟闹出?乱子。”
“你啊你。”常歌眉眼含笑,“定山好歹封了平南将军,早不是你张小侯爷家里的?家将了。还差使他做这种事情。”
张知隐略有尴尬,只道:“下次不会如此。”
他二人叙了会话,常歌见他伤重?,让他好生?歇息,撩帘出?帐。白色粗布一卷,常歌险些同陆阵云撞上,陆阵云忙退一步,拱手问?是否要给?祝政单独收拾营帐。
祝政一语未发,只轻轻瞥着常歌。
常歌一手仍揪着帐帘,支吾半晌,方才小声道:“天色已晚,不必另收营帐,就……与我同住吧。”
祝政这才低头浅笑。
陆阵云闻言便要去安排,祝政却叫住了他:“不必收拾了,我和?将军今晚都回江陵。”
常歌横他一眼,既然没?打算留宿,怎么不早说,偏生?要等他应了同住再说。
此时乔泽生?路过,对祝政的?话听了一耳朵,嚷嚷道:“将军要走?不同我们一道守襄阳?”
“怎么,你肩膀太软,扛不住这襄阳城?”
常歌上前一步,重?重?拍了一把?乔泽生?的?肩:“我不在?,你也给?我守住咯。”
乔泽生?一昂头:“誓死扛住!”
常歌同军士在?一旁疯闹,陆阵云反压低声音问?道:“先生?真要带走常歌?今日大战全因?常歌才赢得顺利,若带走他,鬼戎月氏要是再度来袭,该怎么办?况且,此前常歌二百精骑破大魏迷阵,实乃天选将才,若离了战场回江陵,岂不可惜……”
祝政缓缓摇头:“你只见到常歌将才。”
此时一片兵士不知开了常歌什么玩笑,被常歌圈住脖颈好一顿暴揍,揍完那兵士也不生?气,反乐呵呵地又来讨他骂。
祝政看着他的?背影,略薄的?唇轻勾起一个弧度:“其实,常歌可将可帅,将他留于此处做一守城大将,反而?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