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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月娇cha不上话,脸色更是不怎么好看,只是用眼睛瞪着谢桥,谢桥装没看见,反正在家的时候,谢雅和谢珠也是这个样儿,她都习惯了。
玉梅处理了手边的几件急事,扫见谢桥这副形容,不禁暗暗好笑,若说自己这个表妹,却真有些沉稳的过分了,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钱月娇瞧在眼里越是生气,遂拉着她说了几句闲话。一抬头就见大哥一脚迈进了院里,遂笑着瞥了谢桥一眼。
何子谦一回府来,就听说姑丈和谢桥来了,忙去拜见了姑丈,连衣裳都没赶得及换,就匆匆向这边寻谢桥来了。
这大半年见得时候甚少,即便她生日的时候,也只送了贺礼过去,一个是母亲的病,另一个是预备着秋闱,他不比宝树有世袭的爵位,却要从科举出仕。
祖父的意思也是让他先考一场历练历练,便是不中也不妨事。因此在家里安心读书备考,平日里的应酬也就少了,加上如今慎远身上有了差事,宝树也跟着历练,敬生远在外省的祖父病了,他父亲朝里头的事qíng忙离不开,只得派了他过去探望,只留下他一个人也就更不出去了。
可巧今儿才和几个同窗出去了一趟,桥妹妹就来了。
进了门互相见过礼,二话没说,牵了谢桥的手就道:
『妹妹到我的岁寒居里面坐坐吧,我那里给你收着好玩意呢。』
两人一向亲近惯了,便有些不拘小节,谢桥只得站起来,冲玉兰玉梅挥挥手,跟着他出去了。
钱月娇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哼一声道:
『这么大了,还拉拉扯扯的,真不害臊,还伯爵府的小姐呢,连个规矩都不知道了』
玉兰玉梅互相看了一眼装没听见,钱月娇一看两个表妹根本不理会她,更是生气。想要也跟过去,却知道子谦表哥一向不待见她,她去了,估计也闹的不好看。眼瞅着自己和子谦表哥的亲事就huáng了,心里着急也想不出法子来,越发恨上了谢桥。
子谦拉着谢桥的手,一路到了自己的岁寒居,紫荆亲自捧了茶上来笑道:
『姑娘这一向少来我们这里了,今儿倒成了稀客,这是我们家爷前儿新得的六安茶,您尝尝吧』
谢桥忙谢过接过来,抿了一口道:
『味儿倒淸』
子谦笑了:
『我得了不少,妹妹若是喜欢,送与妹妹些也没什么,紫荆,包一大包来,等回去时,给妹妹带着』
谢桥歪歪头道:
『那我可不客气了,倒是偏了子谦哥哥的好茶叶』
子谦却笑了,从那边的博古架上挪下来一个木头匣子,放在炕几上打开:
『妹妹瞧瞧这个可喜欢』
谢宜岳外放云州府
谢桥勾着头好奇的看过去,匣子中陈列着大小不规则的琥珀,整整十块,颜色通透漂亮,其中最大的一块,谢桥伸手拈起来,对着窗外透过来的光线细瞧,里面有两只展翅的蜜蜂,翎毛完整,形态自然,栩栩如生,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琥珀藏蜂了,保存的如此完好真真少见。
子谦瞧着谢桥爱不释手的模样,就知道这样东西对了她的心思,心里头不禁一阵舒畅。琥珀其实并不算很珍贵的东西,只是这样成色的却也不容易寻。这还是年前他去知古斋里头逛,偶然间看到的,一打眼就瞧上了,心里掂量着这样的玩意,必是谢桥喜欢的,便买了回来,搁到了现在才有机会给她。
目光温温悄无声息的落在谢桥身上,今儿穿了一身淡huáng的衣裳,配着头上一只蜜蜡的芍药花,显得越发娇艳明丽,仿佛不知不觉中,小丫头也长大了。
后面的巧兰被紫荆轻轻一拽,两人出了里间,巧兰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子谦少爷的心思却也再明白不过了,只她家姑娘瞧着却和平常无两样。
紫荆拉着她来在外屋,端过来炭盆放在近处,又让底下的小丫头端了一盘子gān果蜜饯,冲了滚滚的一壶茶来,两人坐在杌子上吃零嘴说话儿。
巧兰扫了里外一眼低声道:
『紫宛姐姐怎么不见,过年的时候还见了的』
紫荆目光一闪,知道屋里的事qíng万万不能传出去,更别提这位还是谢姑娘跟前的人,更是不能透过一点风的,遂有些吱吱呜呜的道:
『那个,打过了年她就病了,请大夫瞧过也没见好,姑太太索xing做主,先让她家去养着身子去了』
巧兰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却也不好再追根问底的,遂岔开话题去说些活计绣花上面的心得,耳朵却听着屋里头的声响,听到她兄妹两个一时笑,一时说话,倒分外亲近,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紫荆这大半年在一边瞧着,太太的心思如今不成了,度着老太爷和老爷的意思,以后她们家爷的亲事,说不得就属意谢姑娘了,便也想从侧面打探一些谢桥的喜好和底下的真实xingqíng,谁知道这个巧兰却是个极有心眼的,无关紧要的事qíng上知无不言,那要紧的事qíng,确是丁点儿不露,真是什么主子什么丫头,这话可真真的有道理。
两人这里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儿,忽听外头小丫头的声音道:
『翠翘姐姐来了』
紫荆和巧兰听见声音忙站起来,帘子已经掀起,老太爷跟前的大丫头翠翘一步迈了进来,一双明眸扫过地上的矮几笑道:
『你们两个丫头倒是自在,不管主子了,自己在这里躲懒』
屋里谢桥的清越的声音道:
『是翠翘姐姐来了,快请进屋里说话』
翠翘忙应了一声,迈步进了里间,巧兰和紫荆自然跟着进来,翠翘到了里面蹲身施礼道:
『老太爷那里传下话,让姑娘和大爷去前面一起用午饭,差了我上后面来寻姑娘,谁知道找了一圈没见,倒是在我们大爷这里呢』
子谦站起来客气的道:
『大冷的天,倒是劳动姐姐跑了这一趟』
翠翘目光扫过桌子上的小匣子,微微笑了笑:
『眼瞅着就快到了chūn分的节气,哪里还有多冷』
顺手从巧兰手里接过谢桥外头的大衣裳,服侍她穿上:
『不过姑娘身子弱,这一进一出的还要jīng心在意些才是』
翠翘日日跟在老太爷身边服侍,自是比谁都知道老太爷的心,比起府里头的两个正经姑娘,老太爷心里眼里装下的还是这个外孙女。
或许是对已逝大姑太太的移qíng作用,更或许单纯的是怜惜外孙女失了亲娘,虽不常见面,每每却总是念着的,或送些稀罕的玩意过去,闲了也会翻翻姑娘的作业,一时瞧,一时笑说:
『这丫头又糊弄我,这些那里是她写的,分明是东府里头宝树的笔锋,他们太学里头的师傅是我的门生,打量我真瞧不出来呢』
却也不恼,反倒高兴的道:
『比起她娘来,这丫头倒是个调皮善机变的,只实在的懒惰了,女孩家如此也还罢了,能保的一世安稳,便是有大福的』
翠翘听了倒觉得颇有意思,在谢桥身上,老太爷总是特意的宽容,没有丝毫平日的杀伐决断和犀利,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祖父,暗暗看着,宠着自己的小孙女,盼着念着她能怡然平安。
若是将来真能嫁过来,倒也是皆大欢喜,可惜刚头在书房外头隐约听大姑老爷的话头,那府里老太太仿佛瞧上了安平王府那边,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姑娘可还没及笄呢,将来还不知道多少家要登门呢。
想到此,不禁瞧了前面和谢姑娘说话儿的大爷一眼,如今的谢姑娘还是年纪小懵懂些,以她旁边冷眼瞧着,谢姑娘虽说和大爷亲近,可这种亲近却无丝毫暧昧的意思,看起来,若是大爷想如愿,也不是很容易的事qíng。
午宴摆在前面的小花厅里,没瞧见玉兰玉梅和钱月娇,何老太爷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笑道:
『今儿没那么多规矩,桥丫头和子谦一起坐过来就是了』
一时底下的婆子们上了酒菜饭食。吃罢饭,陪着祖父吃了会子茶,祖父顺便问了问谢桥的功课,便放她到后面去辞舅母和两位表姐去了。
看着女儿已渐窈窕的身影,谢宜岳心里不免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之叹,随着女儿越来越大,她身上亡妻的影子也越来越重,那种机敏沉稳,聪慧大度,比之亡妻不差什么,只自己这一去云州,又不知道几年方可回来,父女才重逢却又分开,心里着实不舍。
待要携女儿一起前去上任,又恐女儿年纪还小,身子又刚调养的大好,怕这一折腾又病了,再说老太太那里必也是不依的。
母亲心里的计量他也是清楚了,安平王府的秦二公子的确是个难得好的,可那府里头比之谢府也清净不到那里去,论安生,他还是更看好何府里头,况且瞧子谦的样儿,想也能知道,将来必不会错待了女儿去,且又是亲戚,比外面的要更qiáng些。
只母亲心里头不喜子谦他娘,死活非说丫头若嫁进这府里头,必要受婆婆的气,谢宜岳也不好再说什么,横竖如今谢桥还小,过两年看看再说也不很迟。
何老太爷瞧了自己大女婿一眼,这个女婿当初不怎么对自己的心思,xing子虽稳,却有些木讷不知变通,后来大女儿嫁过去几年才好些了,如今圣上特意点了他去云州当知府,估计正是瞧中了他的沉稳劲儿吧。
镇南王别看着年纪不大,却是个真正的人物,手里握着南境十四州府的权柄,尚有十来万的雄兵可调度,这样的藩王是危险的,是皇上心里头的一根刺,想要拔除却又怕一旦拔了,连命也搭上,也怕三个藩王互相勾结,却是大秦的灭国之祸。
削藩做不到,只得施恩加封,赐婚以和其心,所以云州知府不要能力卓绝的人才,却要个对朝廷绝对忠心不二,且稳重老成的官员去实施监督之责即可,所以原云州知府因病告老后,自己这个大女婿雀屏中选。
这一去说不得十年,甚至几十年都回不来,上任的云州知府到如今就做了三十多年,平安倒也平安,南境听说镇南王治理的颇为清明富饶,百姓安居乐业,比之京城的繁荣也不差多少,何老太爷对镇南王是从心里头敬佩的,能力卓越仪表不凡,是个百年来少有的英才,若无又反心,倒也是大秦的一方屏障。
有他在,至少彪悍的南丰国不敢有所动作,所以何老太爷是支持皇上这一举措的,不过选公主下嫁镇南王,却真是势在必行的。
镇南王如今膝下有两子,长子八岁次子六岁,都不是已故的镇南王妃所出,身份上称不上尊贵,若是公主下嫁,生下的子嗣,便是毫无疑问的世子,下任的镇南王,皇上的外孙子,怎么来说也是更好说些,只镇南王表面上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桀骜不驯,恐不这么容易摆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