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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枪法脱胎于北方秦地的五虎拦,北方历年屯兵,战时是兵,闲时是农。五虎拦一打一揭,如老农垦地,是最古朴的棍法。”他指点言君玉:“这枪法一旦过了腰,就是古时的战矛用法了,讲究大开大合,有死无生。”
“你以为指点两句,他就能赢过我了?”朱雀十分不屑。
但言君玉这傻子似乎把钟毅海的指点当了真,真就上来与他再打过,朱雀也不含糊,直接剑法抢攻,在他脸颊上又留下一道血痕。要是之前,言君玉一定就退下去另想办法了,但这次竟然反而一个翻腕,木棍一头在山洞岩壁上几乎磨出火星,另一头直接顶着朱雀的“剑锋”点上来了。朱雀招数已老,关键时候竟然手比心快,使了一招极古怪的反身法,剑从下而上,穿过枪杆下方,直取言君玉咽喉。这招又狠又辣,跟他的剑招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言君玉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险些被点中咽喉,好在及时退了下来,顿时有点气馁。
“剑法灵活,□□最重要是一股气,剑有退路,枪无回身,你放弃回身的时候,就参透枪法的诀窍了。”
言君玉顿时眼睛一亮,朱雀和他打了这么久,一直是仗着身法灵活,抢他挥枪后的破绽,言君玉回救不及,十分狼狈。没想到还有钟老将军说的打法,俗话说一通百通,他这句话一说,言君玉顿时感觉所有的招数都有了新的用法,尤其那招观落日,气势如虎,直取中路,朱雀这次还试图游走,被言君玉困在山洞角落。他飞身而上,言君玉直接横枪迎上,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但到了战场上,就不是同归于尽了,战场甲胄在身,剑只能找间隙下手,枪法却可以横扫千军,所以这招准确说来,竟然是言君玉赢了。
“不打了!”朱雀把树枝一扔,十分嫌弃:“什么破枪法,你们老的小的合伙跟我打?”
他是不打了,去一边生气了,瞪着外面的冰雹。言君玉却高兴了,凑过去钟老将军旁边,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问他为什么会这种枪法。
钟老将军向来严肃少言,问十句也没一句回话的,当时言君玉给七皇子当伴读时,大家都怕他。言君玉问这么多,他也只说是避冰雹,早早在这山洞中休息,被他们吵醒了。倒是对枪法多说了几句,言君玉说这枪法是卫孺从自家书房找到的,他也只“哦”了一声,告诉他记住刚才的诀窍,不要轻易传人。
“这冰雹再下下去,我们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朱雀嫌弃地道。
“不会的,现在还不到酉时,我们等冰雹停,就赶回营地去,还来得及的。”钟老将军在旁边用松树枝扎着火把,沉稳说道。
正如他所言,冰雹过了一会竟然真的停了。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也终于可以离开山洞了,匆匆赶回营地。林间泥泞得很,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路,朱雀还要惹言君玉:“你的太子殿下怎么没来找你呀?小伴读。”
“他会来找我的,只是没找到而已。”言君玉十分坚定。
“那他要是没来呢,你怎么办,哭鼻子吗?”
“他要是没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自己是练了枪法和兵法的,郦道永教了自己什么是刀,洛衡教了一往无前,钟将军也说枪无回身,现在的言君玉,才不是什么等着萧景衍来找自己的小伴读,他不来找自己,自己也可以去找他,还可以主动追逐他,不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绝不停下。
三人赶回营地时天已经黑透了,满以为回到营地可以好好烤烤火,大吃一顿,换上暖和衣服睡上一觉。谁知道营地虽然灯火通明,气氛却十分诡异,远远听见许多嚎叫声,倒像是养了一群狼一般。言君玉虽然声称不怕鬼,却紧跟着钟老将军,朱雀却也没笑他了,神色有点紧张。
大家走进营地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西戎那边出了状况。那五十来个西戎亲兵,不知道为什么,把身上的狼皮袍子全脱了,□□上身,在营地中烧起巨大的篝火,杀了几只狼,每个人都用狼血在脸上身上涂着什么,还有人用匕首把脸划花的,还一齐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看起来十分骇人。
“歃血剺面,是西戎极尊贵的人去世才有的礼节。”钟老将军也看出事态严重。
言君玉刻苦研究西戎人,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是一听就懂了。歃血自不必说,嫠面是以刀划面,是西戎人表示巨大的痛苦或耻辱时才会这样做,表示一定会复仇,也是证明性格勇敢的方法。
一片骇人景象中,只有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赫连王子,安静站着,神色不动。旁边似乎有人在愤恨地用西戎语指责他,他也无动于衷。
言君玉胆大,越过围观的官员和卫戍军,挤进最前面。只见高高的篝火下,被歃血剺面的西戎人包围着的,是一具停放在马背上的尸体。魁梧的身形被包裹在西戎袍子里,蜷曲的黑色胡须十分浓密,手上还抓着那把八十石的强弓,不是西戎南大王呼里舍却是谁。
言君玉被吓得倒退两步,不是他害怕,而是他很清楚,对于如今箭在弦上的局势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回事?殿下呢。”他惊慌地问身边人。
“不知道,殿下第一场冰雹下来时就回营了,然后好像去驿站了,应该还不知道呼里舍的事。听和西戎人一起走的官员说,他们当时被第一场冰雹打扰,人仰马翻,不得不临时在林中扎营,玄相爷还和呼里舍的帐篷相邻呢,结果冰雹一停,不见人出来,他们等急了进去问,就看见呼里舍和他贴身的几个亲兵,全部被杀死在帐篷里面了。”鄢珑也在最前面,神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