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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把张机都拉入伙了,这群小屁孩还挺有本事,计划得居然相当周全。
孙权冷然点点头。
顾邵思前想后,觉得万事俱备,没有半点纰漏,这才松了口气,叹道:“介之推老先生,您若泉下有知,就原谅学生们这一回吧。”
孙权斜睨他一眼,眸中大有不屑之意:“介之推也不过沽名钓誉之徒罢了,一开始割肉相救,不就是为了博得晋文公的欣赏么?君王求之,他却又假口尽孝,最后反而害死母亲,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也配被后世纪念?”
顾邵显然和他意见相左:“你读书难道只读一半?介之推是被奸臣所逼迫,晋文公也是个庸才罢了,就算介之推真的出山,也不过是和虎豹为伍,当真不如山林自在!”
李隐舟只模模糊糊记得寒食节是纪念介之推的节日,但对来龙去脉不是很清楚,颇有兴味地听他们争辩。
两个人争论不下,纷纷把目光移向沉静不语的陆逊。顾邵道:“阿言,你快教教这个莽夫!”
第10章
“介之推救晋文公时,晋文公还只是逃犯重耳,后来重耳为晋国君王,介之推不慕名利,不与小人同谋,才不得已归隐山林。”
这三人虽然年幼,但都以饱读诗书出名,特别是顾邵,几乎是邻里称羡的神童,陆逊这番解释,不过是说给李隐舟这个小叫花出身的文盲。
他音调平缓轻柔,像庐江吹面不寒的风,细碎地拂动人的耳朵。
李隐舟撑起脑袋,歪着身子,听戏似的,很是享受。
“邻里为介之推不平,将他悲鸣的诗句挂于城门,晋文公这才后悔失用介之推,于是登门求贤。可惜介之推不肯见他,他便放火烧山,想把介之推逼出来,没想到介之推宁死不出,和母亲一同被烧死了。后来便有了寒食节,禁火以纪念被烧死的介之推。”
李隐舟难得耐心听完这种古代的圣人故事,一时无言。
难怪孙权觉得介之推沽名钓誉,介之推如果真的无私无欲求,又为何心有不平?选择了归隐山林,却又作诗抱怨,多少有点姜太公钓鱼的意思。
怎么看这都是个欲拒还迎却惨遭翻车的故事。
顾邵着急地寻求认同感:“阿言你也觉得介之推虚伪吗?”
陆逊凝视着已经熄火的冷炉,神色淡然:“我觉得介之推无奈。”
孙权也被勾起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陆逊微微笑着:“如果真的爱惜人才,又如何敢放火烧山?介之推是个奇才,却不能在名利场中同流合污,这样的人,若一直默默无闻也就算了,一旦露出才情,又怎么可能安稳隐居下去?”
听完这番话,李隐舟下意识地联想到四个字——怀璧其罪。
即便介之推当日出了山火,也不过是落入君王怀疑的深渊,往后一步是葬身火海,往前一步是无尽的试探与排挤,就算活着当了官,未必也有命流芳千古了。
这么看来,的确无可奈何。
风声忽动,柳叶飒飒。
李隐舟单薄的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背脊掠过一阵寒意,陆逊平静地看他一眼,声音温如流水:“这里太冷了,我和顾邵先走,阿隐和孙兄稍等半个时辰再来吧。”
顾
邵点点头,拍拍衣袍上的灰尘,与陆逊并肩同去。
“阿言。”孙权注视着他二人的背影,有些踌躇,终于问出了口,“如果你是介之推,你会怎么做呢?”
“若处于那样的位置……”陆逊脚步一滞,忽而笑了笑,“逊不会选择归隐山林,所以不知道怎么做。”
——
平滑的铜镜前,有妇人梳妆。
模糊的镜像也难掩衰老的容颜,孙母凝眉深深望着自己略显扭曲的镜影,挑了最素淡的妆饰拿捏在手上:“你方才说陆家那两个小子又来了?”
回话的老仆道:“正是,平日也常来,因此没敢拦着,和少主说了会话就走了。哦,少主还请老夫人的意思,说有些风寒,想和那小药童一起去找张先生看看。”
孙母抬了抬眉,举手试着新来的黛粉的颜色,终究觉得活泼了些。
“这黛粉不厚重,是次货,看着鲜亮,却不能上眉。”她随手丢开黛粉,疲倦地挥挥手,“既然染了风寒,就不好出去吹风,你让那小药童顺道请张先生过来就是。”
老仆惯是知道孙权的性子,因此小声地回复:“上次也不许少主小娘去管那什么叫花子的事,还是偷偷翻墙跑出去了,少主也懂事了,哪里肯听我们这些仆人的话。”
孙母慢条斯理地整理仪容,仅以目光的余暇略扫视他一眼,叹道:“我一个老妇肚独自操持家事,膝下唯有小儿女承欢,小妹已经病卧在床,要是权儿再出什么事,我这条老命也就不要了。”
“哪里会呢,少主懂事明理,是最孝顺的。”那老仆人会意,弓着腰退出门外,“老奴这就去告诉少主。”
孙母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用孝道那一套拿捏孙权,还真没法反驳她。
孙权少见地露出孩子气的不悦:“素日里也不管这么多,怎么小妹一病,母亲就紧张成这样?我又不是纸糊的假人,吹点风怕什么。”
那老仆只是赔笑:“少主,这是慈母之心,您得多体谅啊。”
孙权无奈:“那阿隐你自己回去找先生吧,听说近来风雨有异,病患很多,你也不必着急,等帮完忙再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