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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动鼻子,闻到了一股焚烧木头的气味。那气味很淡,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
难道有人家走水了?
刚才那个梦境在荆雪尘心里留下了一片阴影,他总觉不安,轻手轻脚地下榻穿衣。
“雪尘。”商梦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镇上可能出事了,我去看看。”荆雪尘道,“很快就回来。”
随着他打开门,风雪飘入屋内,注入一股寒意。
商梦阮知道这里无人能奈何得了雪尘,少年必然是安全的,然而或许是因为少了房间的家不够温暖,商梦阮迟迟未能入眠。
这一等,便等到了黎明。
荆雪尘在门外蘸水擦完身体,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为了不吵醒商梦阮,他动作放得很轻,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朦胧晨光下,少年赤着膀子打开衣柜,肌肉曲线完美,水珠顺着肩胛骨一路向下,隐入腰臀的缝隙间。
他肤色白皙,只是小臂多了一块擦伤,焦黑的伤口边缘泛着血丝。
商梦阮坐起身,道:“去取药泥,我帮你敷。”
荆雪尘没想到他已经醒了,身子微微一炸,像只弓着腰的猫。
随后他便意识到自己正裸着,于是扎进了衣柜中,挡住了商梦阮的视线。
“不碍事。这种小伤,最多不过三日便能好。”他道,“倒是今天来看诊的人会很多,药泥怕是要供不应求了。”
商梦阮闻到了他身上烟熏火燎的气味,道:“伤怎么回事?”
“镇上的粮仓走水了,我们救了一夜,只搬出了小半。”荆雪尘披上衣服,只露出一小块锁骨,“有个老伯腿脚不便,差点被燃烧的房梁砸到,我帮了他一下。”
他这轻描淡写的“帮一下”,其实是用肉|身替人硬抗住了燃烧的房梁。
灼痛袭来,他本能地变出了一整只豹爪,这才没让伤势加重。
否则就不是烧破皮那么简单了。
荆雪尘眼神有些犹疑。
伤痛倒还算小,他怕的是如果那名老伯看到他的妖身,会不会横生祸端。
看那老伯惊恐呆滞的模样,或许是被火势吓傻了,应该没注意到他的豹爪子吧……?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商梦阮。
晨间他照例把商梦阮送到病坊,昨晚受烧伤的镇民们见到他们的出现,响起一连片喜悦的欢呼。
“大夫救死扶伤,夫人救人于水火,实乃天生一对。”
“能有商氏夫妇在,真是我们的福分!”
荆雪尘耳朵一热,正要走,忽然被按住了爪爪。
商梦阮握紧他的手腕,将药贴敷在他烧伤处。
“不用啦,说了很快就能好……”
“能快一时是一时。”商梦阮强硬地缠好他的伤口。
荆雪尘挠了挠脸,手臂贴着的药膏凉丝丝,师父握在他腕间的手也是凉丝丝的,少年身上却有些发热。
敷了药,伤口逐渐不痛了。
那种小伤根本不会有碍荆雪尘的行动,商梦阮的“快一时”,不是因为伤口碍事,只是为了他能少疼一会儿。
荆雪尘别过脸没入人群中,不自觉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
——看,不管怎样,师父总是在乎他的。
晚间暮色中,房间内飘着氤氲水雾,间或有水声淅沥。
房门“嘭”地一声响,荆雪尘气鼓鼓地跌了出来。
——师父根本不在乎他!不然不会在沐浴时,把他一只豹赶出房间,赶到冰天雪地里!
商梦阮素来爱洁,即便是冬日也坚持隔日沐浴。
只不过,以往失忆时,他并不避荆雪尘在场,甚至有时会温柔地笑着,邀请他同浴。
每当此时,少年都会下死手在他背上搓两把,刮出几道红痕,再面红耳赤地跑开。
那会儿的师父,多不要脸、多主动啊!
早知如此,就该好好抓住机会揩油,现在拿出来臊一臊这个矜持的师父,看他有什么理由说“师徒有别”。
现在这个支开他、防备他的样子,倒像是他荆雪尘有多好色呢。
也不知每次把他拉进水里洗鸳鸯浴的是谁。
荆雪尘忿忿咬了咬牙,被水声撩拨得又气又痒,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一不做二不休,就当一回流氓豹又如何?他偏就不想让商梦阮全身而退,如愿以偿。
少年坏坏笑起来。
室内,商梦阮正坐在浴桶中闭目冥思。
门扉“嘎吱”开了一条缝隙,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心下一叹,睁开眼,抬头看见他搭在屏风上的衣衫,正在一点一点消失在屏风另一边。
那偷衣小贼的动作很小,很显然并不想让衣服的主人发现。
然而灯火早已将少年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就连翘起来的头毛和微微踮起的脚尖,都映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少年对自己已经暴露的事实全然不知,他像是为了自己的打击报复行为暗自高兴似的,影子停了下来,嘚瑟地晃了两晃,还朝屏风这边做了个鬼脸。
商梦阮都能想象到此时少年的心理活动:“看你待会儿洗完没衣服穿,要怎么求我呢!”
他为那活灵活现的想象笑了一下,出声道:“雪尘。”
屏风后,荆雪尘十足吓了一大跳,脚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他想稳住身形,本能地扯了一把衣衫,然而衣衫又勾住了屏风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