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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个特别调皮的同学名叫王菜墩的,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有一次竟然带来一只鸡。
那只鸡很瘦弱,只比成年的鸽子大一点点,王菜墩扭断了鸡脖子,一群和他交好的同学便齐刷刷地围了上来。
因为冬天天冷无法取黄泥,几个同学每人贡献出几张作业纸,用水浸湿了包在鸡的身上,小心地把它放在炉膛里面。
那个年代,孩子的作业本也是稀罕物儿,通常都是正面写完反面写,反面写完了还得交回家里。
大人会把作业本裁成小块用来卷烟,或者生火的时候用来引火。
因此用过的作业本如果不交回家里的话,也要不大不小的挨一顿骂,但是本子上少个一页两页的,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如此的群策群力之下,那天的课堂上,就始终飘着一股香喷喷的烤肉味儿。
林子矜记得,那天上课时,所有的同学都在狂咽口水,就连做为老师的林子依,也在讲课的间隙里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那天下课时,王菜墩的跟前围满了馋涎欲滴的学生,让他很是大出了风头。
只不过报应来得太快,当天晚上,王菜墩凄厉的惨叫声便响彻了罗布村,后来更是连着三天都没来上课。
据离菜墩家住得近的孩子说,菜墩妈狠狠揍了他一顿屁股,他三天都没能起得了床。
不过菜墩的这个壮举在罗布村小学里,一直传为佳话。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里,林子佼经常想起教室里回荡着的食物香味,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她有机会临时客串老师,站在讲台上再看下面的学生时,就完全是另一种感受了。
那已经是她上医专以后的事了。
第五十九章 前几天你都是假装的?
医专放假比村里的小学早一些,遇到林子依有事时,当时的林子佼偶尔也会拿着姐姐的教案,去替姐姐上几节课。
这时候她才明白林子依这小学教师当得有多么痛苦。
先给一年级的孩子讲半堂语文课,掐着点儿立即就得硬生生地转变思路,再给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孩子讲数学。
在讲课的过程中,底下的孩子可谓千姿百态。
有趴在课桌上打瞌睡,鼻涕口水吊得老长的;有鬼鬼崇崇偷吃东西,自以为老师看不到的。
有玩手指的,有传纸条的,还有一脸痴呆啃铅笔的,种种情态不一而足。
到课堂提问的时候就更乱了。
有瞎起哄的,也有带着一脸认真的表情,给答不出问题的孩子提示错误的答案的
高年级的为了炫耀他们的知识渊博,一帮人就在旁边小声指点,偏偏他们自己学得也不怎么样,通常是乱糟糟的胡说一气,教室里混乱不堪。
林子矜简直被气得半死。
她一直以为学生钻在课桌底下搞小动作,老师是不知道的,等亲自站在讲台上才知道,原来不论你在下面做什么,老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原来她以为的欢乐的课堂气氛,会把老师气个半死啊!
想想林子依当了十几年的老师,每天就面对这种乱糟糟的课堂,林子矜真是心疼自家姐姐。
想起那时被提问的孩子一脸懵逼,按照别人给的错误答案大声说出来,还得意地挺着胸膛等待夸奖
冯谦能给同学一个正确的答案,平时又很会来事,用这种手段讨好孩子,拉拢人心,倒真是他的性格。
如果不是他家里大人的名声过于糟糕,估计还真会被他和孩子们搞好关系。
不过,不论如何都要尽量减少林子佼和冯谦的接触!
想着心事,林子矜状似无意地问林子佼:冯家甚时候搬来咱村的?
林子矜很自然地使用了咱村这个词。
林子佼并不在意,她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回答道:冯谦家搬来两年多了,我赶集时听坝楞那边的人说,他家好像家里遇到了麻烦,在坝楞呆不下去,才搬到咱村的。
林子佼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说:对了,咱村的治保主任林占海就是冯谦他姑夫。
林子矜愣了一下,她的记忆里,罗布村的治保主任一直是林栓柱,前世的罗布村似乎根本就没有林占海这个人。
这林占海,也是比前世多出来的人吗?
还是说,林占海其实就是林栓柱?
真是可惜了,冯谦挺好的一个小孩儿,却被家里的大人连累,有时候看着他真可怜。
林子佼显然对冯谦很有好感,又或者那是一种朴素的,对于弱者的同情,一路走一路替冯谦说着好话。
冯谦跟我说过,等他将来长大了,就离开这儿远远的,到县城或者省城去。
林子矜默然无语,听着妹子的夸奖,心中忧虑更甚。
林子佼却并不知道姐姐的忧心,只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积攒了很久的心里话。
家里人都在她面前提起过,告诫过她,不许和冯谦走得太近。
当老师的姐姐林子依更严重,明知道冯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不许她和冯谦玩。
甚至姐姐林子依还不顾当老师的身份,每次在学校看见她和冯谦有任何接触,当场就要拉下脸来批评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