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它用沾满黑泥的手，摸着树皮，缓缓的，围着转了一圈。
    然后，等它转回正面，也就是江璃所在的树洞的正下方的时候，江璃看到，它停住了。
    接下来，它手扶着树，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朝着树顶，仰了一下头。
    江璃的呼吸，一瞬间屏住了。
    这个人的眼眶里，插满了钉子。
    脸上血糊糊的，结满了血痂，以至于看不出五官具体长何模样。
    江璃看清他的惨相，一瞬间，觉得后背发凉，又因为对方的忽然抬头，而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这个角度，江璃觉得，自己就跟与它对视了一样。
    江璃谨慎的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的与这人“对视”。
    大约三秒钟后，这人重新低下了脑袋。
    似乎不像注意到了江璃的样子。
    江璃轻轻呼口气。
    花树伸过手来拍了拍他。
    江璃回拍了一下。
    树底下，死人已经张开奇长的双臂，抱住了树，它的这个动作，更加直观的展现了它手臂的长。
    第221章 要到几时
    江璃感觉花树拉过自己的手, 在手心写字：这人的手臂关节, 都是脱开的。
    经花树提醒，江璃再去看, 才看出来。这人的肩膀连接处，手肘连接处, 皮肤都是紧绷的，常人的都微鼓, 而它一点没有，整条手臂从上到下, 从宽到窄，弧度都不正常。
    这人生前，是饱受酷刑而死的！
    江璃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这个惨相，怨气一定重, 姑且称它为怨鬼。
    怨鬼把脑袋贴上树皮之后，就好一会儿没有动。
    不久之后, 这个怨鬼口中, 泄出了一丝哭声。
    这哭声十分暗哑, 声音里充满了悲戚。在静谧一片的林子里听起来, 就像立体环绕音一样。
    树洞的黑暗里, 美姐三人都被惊醒了, 但眼前黑暗, 他们谨慎的没敢出声，细听了一会儿，确认那哭声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就更老实了。
    斜对面的树洞也安静一片，看来那些玩家也挺谨慎。
    树林里的哭声还在回荡着，不一会儿，这怨鬼的哭声里夹杂出了两个字。
    但字的读音太模糊，乌哩乌突的，根本不好分辨。
    但江璃凭语气判断，这应该是个人名。
    花树又在江璃手心写到：舌头也有问题。
    江璃也听出来了，不然不至于吐字如此含混不清。
    这人喊出人名后，又悲戚的哭了一会儿，然后把身体缓缓的蹲下，拧向一侧，用身体的侧面贴着树干，膝盖着地，弓了胳膊，开始徒手挖地。
    黑色的泥巴被它的五指扒开，又像烂泥一般的淌回去，就像专门跟它做对一般，但是淌回去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它挖的速度。一时间泥巴纷飞。
    江璃用手垫着下巴，只露出眼睛以上的半个脑袋，足足看了它一个小时，仅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它已经挖出了一个约四米宽，五米长的不规则深坑。
    而且它整个人已经入了坑里，还在往上刨土。
    期间，它偶尔会泻出几声悲泣，然后就会念叨一遍那个名字。
    又过了十几分钟，江璃发现它除了挖坑，其余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把垫麻了的下巴缩了回去。
    然后躺在花树的睡袋上休息。
    仰躺着，闭目倾听，分辨下面偶尔泻出的动静。
    待听得那个名字多了。江璃分辨，那两个字，大概是月儿。
    至于具体哪个月字，就不清楚了。
    江璃想到了梦里出现的那个女孩。
    中间江璃眯了一会儿，花树一直看着，而树下的怨鬼，已经围着这棵树挖了一圈。
    及至凌晨四点整，花树把江璃拍醒，江璃揉揉脸，翻身趴到洞口，探出眼睛去看，发现树下已经多出了半圈四五米宽的深坑。
    这半圈深坑是以树为轴心，围着树的，正中的坑底下，全身发着白蓝光的怨鬼趴跪在坑底，哭泣声带着浓重的绝望。
    因为底下黑，只它身上带着光，江璃又睡了觉，所以只能通过光源看见这半圈的坑，但江璃觉得，这坑该不止半圈。
    花树在江璃手心画了个圆，于是江璃明白了，这怨鬼挖的的确不是半圆，它树前树后都挖过了，所以是挖了整整一圈，把这棵树的根部附近全都挖遍了。
    看它现在伤心的哭泣，该是没找到它要挖的东西。
    它哭了一会儿之后，爬起来，从几乎跟它等高的深坑里，沿着坑壁如蜘蛛一般的轻盈爬出，然后来到它来时的棺材前面，迈腿，翻了进去。
    几乎立刻，散落在棺材四角的衣服，如被透明人撑起一般，缓缓立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肉眼可见的，白色的雾气凭空形成，将衣服填满，做成了人偶的模样。
    高高的帽子立着，周身散发出盈盈白光，衣裳无风自动，宽大的袖子与裤脚，像轻纱一样飘起来，看起来十足的鬼气森森。
    而棺材内的怨鬼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已经躺着不动了。
    这时在棺盖旁边的两个无常垂手毫不费力的拿起棺材盖，扣在棺材上，并一点点的推上。
    幽蓝色的亮光被缓慢的盖进了棺材里。只留下了无常那白色缥缈的，没有侵略性的，却鬼气森森的光影。
    它们盖好棺盖，就把棺材轻松抬起，转身，顺着来时的方向，飘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