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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荆璞瞥了他一眼,后知后觉,才听出了魏绎言语里的?调戏,眉间轻动了下。
林殷余党虽没了朝廷,也无税收,但?林荆璞钱袋里的?钱确实比魏绎来得容易。
南方富庶,前些年他在三郡与三吴兄弟瓜分了不少红利,曹问青在邺京与京畿一带也都有产业,再如申氏商行这些行商的?散户,在南在北都有生意。加上?朝野内外常有心怀旧朝之士,以家产倾囊资助,连安知振私底下都常往南边运送赀货。
林殷之党从来不缺钱,缺的只是兵马与时机。
而今灾情告急,林荆璞也想出力救灾。奈何临州和?允州归大启朝廷管辖,两州与三郡的关系又很是微妙,尤其是允州刺史岑谦一直严防着三郡,林荆璞就是有钱也插不进手?。
魏绎此刻开口向他借钱,也是正中他下怀。
“欠条怎么打??”林荆璞挑剔地看向?魏绎,又春风含笑:“不如你把欠条打在裤|裆里头,往后一脱裤子都能记着这笔账。”
魏绎也笑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码归一码,床上?怎好提银子的?事?多扫兴。”
“欠钱的人换做是我,你该是另一副嘴脸了吧,魏绎。”林荆璞淡淡嘲讽。
魏绎也笑着认了。他人品不好,要真?是林荆璞欠了他一百万两,还?不知要怎么折腾。
外头的雨终于停了,云开雾散,有朝霞从东边的窗子投了进来,林荆璞的?面上随之泛起一丝红晕,叫人看不真?切。
清晨微醺。
已到辰时了,宫人们鱼贯而入,伺候皇帝洗漱更衣。魏绎摆手?让他们退了,只留了一壶热茶。
他提笔写了张虎头蛇尾的条子,抵在林荆璞的?腿上,说:“这钱朕一时还不上?,你得多宽限几日。”
“好说,还?钱的事不急,大不了还?能拿龙椅作为抵押。”林荆璞将那欠条不紧不慢地收好,又去倒了杯水喝,将红晕渐渐压下:“但?这笔钱,我不放心交给你们大启的朝臣。”
魏绎一愣,面色当即沉了下来:“怎么,你也要去南边?”
林荆璞颔首:“你比我清楚,燕鸿让胡轶去两州探查灾情,且不说胡轶是否会严谨查实当地灾情,等他半个月后回京,朝廷再往南拨款拨粮,便来不及了。这笔赈灾的银子万万不能走朝廷的明帐,必得有人先替你押运过去。”
魏绎没出声,指尖去拨弄茶盖打?圈。
伍修贤早半年前便有意接林荆璞回三郡,后南北因?林佩鸾之死又生了嫌隙。林荆璞此时奔赴两州救灾,棘手?的?可不只是灾情。
“朕可以让宁为钧去,”魏绎看他的?眼神不大分明:“但?你得留在邺京。”
林荆璞清冷地对上?他的?视线,“宁为钧是你朝刑部的人,短短半年间已擢升了三次,他如今又是四品要员,此时暗调他离京往南押送钱粮,太过瞩目了。就算不是宁为钧,其他官员每日也都要揭牌入衙门办差,少一个人没来,薄上?记了一笔,翌日满邺京都会知晓,若有心之人要做文章,难免闹得满城风雨。而我不是启朝官员,整日躲在你的?衍庆殿半步不出,只需留心锁住这殿内的?消息,外人谁会?知道少了一人?”
魏绎舌尖发涩,语气却有几分发狠:“千里迢迢,朕恐美人折腰。”
“折腰事君王,风流也惘然。”
林荆璞浅笑吟诗,将魏绎的猜忌都暗暗揉化了,又稳了稳声,道:“临州允州灾情瞒而不报,必定是受到邺京之人指使,既然南北贯通,就不能只查邺京。魏绎,我可不光是去帮你送钱的。”
茶盖被魏绎冷不丁地扣了过来,他理了理明黄的?袍子,似是松了一口气,眼底仍是晦暗不耐:“半月。朕一人在邺京,等不了太久。”
“这场大洪很不寻常,半月太短了,两州的?情势未必能稳下。要救灾,你至少得给我一月。”
林荆璞说着起身,将那金钩镯藏进了袖中,见魏绎的脸色冷如玄铁,便偏头过去吻了他一下:“收一收无用的疑心罢。要跑,我早跑了,何须等到现在。”
他极少主动,这一吻抵得过离别时相赠的?千金。
目光所触,仿佛冰火相融,皆成了一滩道不清说不明的烂泥。
魏绎脑中顿时空茫一片,吝啬于闭眼分毫,便去狠狠掐住了林荆璞的?下巴,将他人都拽了过来。
烂泥扶不上?墙,最好只好凑成一堆,糊在软榻上再搅一场你死我活。
第47章 御史 俯仰之间,大雨要把天都冲塌了。
允州夜里又起了场骤雨,冲毁了几道新筑的格堤,河水彻底冲没了五十?里以内的垸田。
岑谦没能回营帐中换件内衫,连夜又领着一队人困马乏的卫兵赶回了河道,修补匣口堤坝。
岑谦心头压着一股气,也不觉得十?分劳累。
今日城中分发给灾民的粥中,已捞不上几粒米,粮仓中的大?米只剩最后二十?石,就算是熬得再稀,也不够分给那么多人吃。
就在五日前?,岑谦分别还?向隔壁的廊州、扈州借了粮,皆杳无音信。允州百姓离不了他这父母官,他只能困于此?处,死等?邺京的消息。
可还?要等?多久?五日,十?日,半月……还?是等?允州之境覆灭成了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