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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双没看完,见到那紫阳,便擦了擦额上的汗,拧眉驳斥:“伍老,只凭单单一封信,不可偏听!那个孩子明明是……”
“就算信能造假,信物也能造假吗?”
毛裕才掏出一只金锁,将原本裹着金锁的布袋往曹双脑上丢去,言辞激切:“贱奴岂敢质疑皇嗣血脉!当年太子妃怀了身孕,举朝同?庆,先帝命宫匠为嫡孙亲手打制的长命锁,锁中镂雕了九龙托珠,是无论如何都仿造不得的!”
曹双瞪大了瞳,一时无措,慌忙跪了下来。
伍修贤倒不以为然,只沉声问曹双:“阿璞在邺京,可也收到了这封信?”
“回伍老的话,不曾,”曹双摇头低语:“昨夜刑部大牢出了事,二爷与曹将军只是以为……”
毛裕才冷声鄙夷,忿忿不平:“当年太子德行过人,若他的嫡子还?活在世上,将来便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二爷在邺京一年有余,都不曾透露过关于太子妃与皇嗣的半点风声,曹问青说自己的眼线遍布邺京,可太子妃宁信一个启官,该是被逼到了何种境地?这其中值得深究的事还?多着!二爷自然不想这些事被捅破,让三郡旧臣知道,否则他下不了台,更收不了场——”
曹双暗暗抿唇不语,他是下人,知道在这场面上没有他说话回旋的余地。
伍修贤面上亦有不悦之色,他此行是主将,为了统摄军心,不好当面与副将驳斥。况且此事的确关乎大统,不能随意处置,须得权衡清楚利弊。
林荆璞陷入狼窝斡旋了一年,又与魏绎私交过密。南边旧臣们常以此为议,疑心其叛国投敌,失了君王德行,为此闹出了不少纷争事端。
眼下太子嫡子的出现,无疑便给了那帮人转机与希冀,三?郡诸人若知晓此事,必会对林荆璞施以强压。
无论是为了皇嗣、为了三?郡诸臣,还?是为了林荆璞,伍修贤都不能轻易表态。
“何事喧哗?”谢裳裳听到吵嚷之声,掀帘从营帐中走了出来,身边还?跟了个娇俏的小书童。
她打量了毛裕才等人一眼,面上略有不耐,可又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道:“阿璞从小跟我学诗作文,我最清楚他的心性,绝非是这样的人。可毛将军身为一介武官,既然有胆量质疑君王品性,好歹也得先读诗三?百,学讽谏之道,怎可口若悬河,妄自揣度还?未发生之事?”
伍修贤见谢裳裳出面,先下马去搀扶她。她行得端,没要伍修贤的手臂,挽袖径直便走到了毛裕才的面前。
毛裕才无奈退让了一步,偏头不服:“不敢。下官只是担忧皇嗣安危。”
谢裳裳端庄自持,甩袖侧身:“救皇嗣与接阿璞回三?郡,二者并不矛盾,何须让众将士在外冻着身子争执不下。以我所见,毛将军可亲率八百亲兵前往雁南关,及早救回皇嗣与太子妃。且留二百人给伍老去邺京接人即可,以备不时之需。届时,毛将军还?可领受一个救驾皇嗣与太子妃的头功,让他们知道你?的忠心,何乐而不为?”
“这……不可!”毛裕才皱眉不悦:“下官身份卑贱,怎可为了冒功而僭越迎回皇嗣,此事须得由伍老亲自出面——”
并不是毛裕才自己带兵救不了人,只是伍修贤是大殷第一把手的托孤重臣,论品行,论战功,论名望,他都当之无愧。
眼下他先救谁,旧朝中人的心便难免会向谁摇摆。
太子妃手书中,口口声声称呼伍修贤“亚父”,便也是想求得他的庇佑与偏袒。
“若要去雁南关,折返至少五日,到时候便来不及入京,”谢裳裳稳稳地说:“你?说太子妃与皇嗣身涉险境,那么阿璞已与启帝失约,他在京中就能确保安全么?皇嗣是重要,但邺京中的人是大殷的皇帝!毛将军舍本逐末,怕也不能够服众吧。”
一众将士纷纷低下头。
毛裕才顿时面红气?急:“下官、下官——”
“此事不必再议,就依照夫人所言。”伍修贤望着谢裳裳,语气不容置喙,拍了把曹双的肩,便上了马:“带路,接阿璞去——”
曹双心下一沉,立即起身上马:“是!”
第79章 故园 “尤其,当这皇嗣还是个男孩——”
阴云稀疏,为国丧所制的白幔还挂在城头招摇。
“曹双是怎么办的事,摸黑便出的城门,到如今也没见个人影!”曹游斜坐在马车的凭轼上,无趣地往地上甩打马鞭。
他话音落了正不久,便见一队马车从东面的山坡上驶来,领路的正是曹双。
曹游一屁股弹坐了起来,激动得没扶稳,差点便要从凭轼上栽了下去,又忙笑着往里通传:“二爷,他们到了!”
林荆璞也听见了外?头的马蹄声,眉梢微动。
他与伍修贤已有一年多未见,虽常通书信,可亚父在信中却不似往日那般对他严苛,极少过问他政事与功课如何,更多时候问的是饱餐否、衾暖否。
在恐惧时、茫然时、无端时,他都常能想起这个无比可靠的长辈。伍修贤于他来说,并非只是托孤重臣,也而?是将他于危难困厄中拉扯大的父亲。
可临到此时要见?面了,林荆璞的心中又忽生了丝惶恐不安。
伍修贤在坡前先下了马,徒步走至了马车前方,俯身行礼,再绕到车帘前:“臣参见二爷,二爷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