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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师徒俩正说着,向二婶脚步匆匆地跑进来:老叔,阿九在码头那边看到一拨红小兵朝咱们这儿走来,他绕近道跑来报信,书记、社长领着干部们出去迎了,我想想不放心,赶紧过来跟你通个气。
红小兵?师徒俩纳闷地对了个眼神。最近没听说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啊?
盈芳心下琢磨了一下,惴惴不安地想,该不会是自己在收购站淘禁书的事被谁揭发了?可除了师傅师娘、再还有站里的出纳大爷和伙计,貌似没别的人知道了啊。
老张!老张不好了!这时,刘大勇也一路喊着跑进来,看到盈芳,气喘吁吁地说,盈芳你在这啊?难怪我去你家敲门没人应。
怎么了勇叔?发生什么事了?盈芳心下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是这样的。刘大勇抹了把汗,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可见有多急,一大早我推了一车猪粪去江口埠堆肥,路上碰到一大帮县里来的红小兵,指名道姓说你家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正浩浩荡荡往你家去。我一想坏了,这帮人要是进屋,还不得把家什砸得稀巴烂啊,赶紧抄近道去你家,结果喊半天没反应,眼瞅着那帮人快到了,我媳妇让我来找老张想想法子,绝不能让这帮人进屋
要搁以前,别说是红小兵气势汹汹地来抄家,即便是不惧威慑力的舒老太来闹场,毛阿凤也绝不会站出来帮腔,说不定还会嗑着瓜子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热闹。可自从盈芳救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娃后,俩口子彻底转了性,对盈芳可谓是推心置腹。这不正愁没机会报恩呢,看到红小兵有可能破坏舒家,赶忙来报信。
什么?那帮红小兵是冲着闺女来的?张奶奶一听急红了眼眶,真是造孽啊,我们家闺女招谁惹谁了?怎么净来找她的麻烦?
张有康无暇顾及老伴儿的心情,套上棉袍说:我跟大勇去看看。丫头你就留在这陪你师娘,任何事都别出来。
可是师傅盈芳上前一步,觉得这事儿理该她出面,却被张奶奶拉住了。
听你师傅的,这事儿你不能出头。
红小兵出场,总会有人受到伤害,张家二老见多了凄惨场面,说什么都不放徒弟出去。
盈芳被师娘拘在里屋,急得团团转。师傅一把年纪了,可别跟红小兵起冲突啊。
师娘,你就放我去看看呗,看一会儿就回来。盈芳扒着门缝,对在堂屋纳鞋底的师娘恳求道。
不行,你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等你师傅回来再说。张奶奶不是不担心老伴儿的安危,可既然红小兵是冲着舒家来的,书记、社长又在现场压阵,想来不会有危险。
师娘,下雪了!盈芳推开窗户,看到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
张奶奶闻言,担心屋后的鸡棚,让盈芳待在屋里,她去后院抓鸡,边抓边嘀咕,一会儿我去刚子家,把那两只鸡也抓过来。你家那两只不知老头子那边怎么样了,但愿没事
盈芳见师娘往屋后走,吐了一下舌,让小金从窗口游出去,绕到堂屋给她开了门。蹑手蹑脚地出了屋,迎着迷眼的雪花片,掸了掸肩头,匆匆往家赶。
舒家院门外,此刻围满了人。
向书记、冯社长,你俩甭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既然口口声声称舒盈芳清白,那就打开大门让咱们进去搜搜嘛。搜不出任何猫腻,我周新国当着大伙儿的面向她道歉。为首的红小兵,神情倨傲地道。
尾随书记、社长而来的社员们,心里齐呸了一声。到时家里像秋风扫落叶似的被翻地一塌糊涂,道个歉顶屁用啊。
书记和社长对了个眼神,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冯社长心中止不住庆幸小儿子这段时间沉迷染色大业,想来不知道今儿有行动,要不然跟对面这帮家伙掺合在一起,父子对立,咋看咋心酸。
书记抿唇叹了一声,对同样铁青着脸的张有康说:老张,你看这
张有康又气又怒,却拿这帮披着合法外衣的流氓毫无办法。
这时,如王者一般的老金,巡视完后院,悠哉哉地踱到前面来了,黑亮有神的眼睛,幽幽地扫过离院门最近的几个陌生人。
汪!
它给了一声警告,响亮而短促。
狗、好大的狗胆小的红小兵吓退了一步,指着老金颤声道,咱们这么闯进去,会不会被它咬啊。
胆小鬼!周新国白了他一眼。不就一只狗么,农村里,只要不是日子太困难的,几乎都会养一条看家护院,有啥好怕的。
不、不是啊周委员,它真的盯着我们耶!听说这种狗最凶残,一旦盯上人,不咬一块肉下来,很难摆平的。我、我不敢进去
蠢货!周新国咬牙骂道。关键时刻长对方志气、灭自己威风,蠢到家了!
院外的人,和院内的老金僵持了小片刻。周新国额角跳了跳,挥手示意手下们:砸了锁冲进去!他就不信连条土狗都摆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