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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路德慌乱地扶正酒杯,对看过来的莉娜说,“我马上添油,不用担心。”
一旁的人没有发现路德的失措,只是自顾自地嘀咕道:“近来煤油也不够用了,不知道这次外乡人有没有带来足够的煤油,别的可以缺了短了,这煤油可是大问题。”
路德换好回来,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沈凛,脸颊微红地说:“吓到你了,我再次向你致歉。”
“没关系,”沈凛说,“酒馆的煤油也不够用了吗?”
路德惆怅地叹了口气:“是的,我们减少了一些煤油灯,可还是没办法保持每一盏灯都亮到打烊。”
“只能靠这些外乡人实在是太糟糕了。”
“是啊,”路德叹了口气,“可是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们所有人的血脉里都有诅咒,我们无法离开这里。”
无法离开这里?
沈凛压下疑惑,没有直接询问,而是很巧妙地探听:“真的没有办法吗?”
“没有,”路德摇了摇头,说,“我们跟那些外乡人不一样,虽然他们能自由出入小镇,但我们生来享受神明血脉的恩赐,他们却只能通过那种仪式来让神听见他们的声音,获得福祉。”
“那是什么仪式?”沈凛问,“我家里人从没有和我说过。”
“大部分镇民都不清楚那个仪式,只是知道每隔十年,就会有几个外乡人来到镇上,在月沉洼举行这个仪式,”路德完全放下了对沈凛的戒心,毫无保留地和沈凛闲聊着:“我也只是在班森喝多了的时候听他提起过,那个仪式可以通过向神明献祭使外乡人获得超凡的能力。”
“超凡的能力?”沈凛试探地问,“比如说?”
“他们向神明祈求的能力,”路德说,“这世界上拥有超凡能力的人都是神明的后嗣或者获得了启蒙,像我们拥有比一般人更强壮的身体和更不易衰老的面容,还有些人拥有钢铁般坚硬的身体、可以看透心灵的双眼、占卜和预知未来的能力等等。”
“真是神奇。”
“这些都是神明的恩赐,”他双手交叉在胸口,身体微微前倾,虔诚地说,“感谢神明。”
沈凛很想问这个镇子上崇拜的是什么神明,但这话一旦问出口一准露馅,他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仪式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我很好奇外乡人想获得什么能力。”
“说实话,”他压低了声音对沈凛说,“我也很想知道,但这些只有教会的人才清楚。”
沈凛记得来时看到一座较为高耸的建筑,那应该就是小镇上的教会,他们之前提到的班森,很有可能是教会的负责人。
看来得想办法去教会那边看看。
之后,他又与路德闲聊了几句,探不出什么有效的消息,沈凛说:“路德,我仔细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不该一时赌气离家出走。”
“你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小镇虽然很安全,但最近……”他顿了顿,说,“乔治大街和哈桑克街不太安全,他们最近好像要发起什么暴动,你要注意安全。”
“暴动?为什么?”沈凛疑问。
“为了反动班森的独裁,他们也需要更多的物资。”
物资都是由外乡人带来的,沈凛想了想,又问:“那些外乡人有什么特征吗?万一碰上会不会很危险?”
“没有,”路德摇头,“肉眼看不出来,他们跟我们长得很像,但外乡人大多都很狡猾,如果你遇到那种很会花言巧语的,十有八九是外乡人,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狡猾又花言巧语的沈凛:“……”
他叹了口气,说:“班森就是和那些外乡人学坏了!听说他很早之前是个非常善良又虔诚的人。”
沈凛:“如果迎面碰上也认不出来?”
“是的,”路德说,“我们镇子虽然不大,也不是彼此都熟识,像你,我就是第一次见。”他略略俯下身子,好奇地想窥探沈凛鸭舌帽下的面孔,只看到一双澄澈的碧色眼睛,像是月沉洼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由衷赞叹道:“你真好看!”
沈凛笑了笑,大方地回应,像是个风度彬彬的贵族:“谢谢。”
路德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但其实我们基本不会碰到外乡人,他们来月沉乡后会一直住在教会,几乎不出门。”
“十年前的失败又是怎么回事?”
路德一怔,本来不想冒着风险和沈凛闲聊这些,可不知怎么了他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少年应该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甚至将自己的生命都交给他。
路德沉沉地吐出一口呼吸,用只有两人的声音低声说:“献祭的祭品少了一个,所以献祭失败了,外乡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月沉乡也因没有保管好祭品触怒了外乡人,他们带回了本该给月沉乡的三分之一的物资,这对月沉乡来说是致命的。”
沈凛需要仔细消化这些线索,他点了点头,从吧台上站起来:“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好的好的,”路德眼神中透露着还没尽兴的遗憾,“路上小心。”
“酒很美味,谢谢你陪我聊天。”沈凛对他鞠了一躬,举手投足俱是良好的教养。
“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再会。”路德在柜台后向沈凛挥手道别。
沈凛戴好帽子,从嘈杂的人群中穿梭出去,就在此时,路德忽然在背后叫住他:“请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