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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叹了一声,“说起来也真是造化弄人,若咱娘当初没有下山,白思思的师傅现在就成咱爹了。”
韩清漾睨了他一眼。
“那是我娘,何时变成你的了?”
周炎宗勾住他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低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孩子都替我生了,怎么就不是咱娘了?”
韩清漾羞的满脸绯红,从前只觉周炎宗寡言少语,整天沉着脸,如今愈发的没脸没皮起来了。
两人正打闹着,就见一中年男子旁若无人的走了过来。
男子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样貌清癯,辅一走到跟前一双眼睛就盯在了韩清漾的身上,移都移不开。周炎宗有些吃味,将韩清漾拉至身后挡住。
“再敢多看一眼,就挖了你双眼。”
人与人的气场着实很奇怪,韩清漾虽不认识他,却也知道那是他要等的人,只是不知来人的名讳,只拱手行礼道:“老先生有礼了。”
周炎宗哼唧了一声,依旧板着个脸,示威似的紧紧的拉着韩清漾的手。
男子的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开口时声音里带了些沙哑。
“你便是阿瑛的孩子......”
男人身材瘦高,身上带着满满的风尘,面有倦色,想是赶路辛苦。
韩清漾忙恭敬的引着他上了马车。
男子上了马车后,掀开帘子深深的望了韩清漾一眼。
“你既是阿瑛的儿子,便喊我一声韩叔吧。”
韩清漾应了是,叫了一声。
“韩叔。”
周炎宗抵死也不愿让韩清漾跟他独处,“你刚才都没瞧见,那老男人见了你,连魂都丢了,我才不愿让我媳妇跟这种人待在一辆马车里呢。”
韩清漾又好气又好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在周炎宗的脸上亲了一下。
“都当爹的人了,怎的愈发小气起来了。况韩叔喜欢的是我娘,你还真当你媳妇我是个宝贝,人见人爱吗?”
周炎宗脱口而出。
“你自然是宝贝了。”
是他的掌中宝,心尖宠。
韩清漾莞尔。
心里头漾起了一层苦。这天下间约莫只有周炎宗这个呆子会视他如珠似宝吧,其他人......
他又细声哄了他几句,然后也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向着皇宫而去。
“他很爱你?”
一上车就听到这句话,又是出自前辈之口,韩清漾窘的脸颊滚烫。
“让韩叔见笑了。”
韩自远垂下了眸子,自顾自的道:“我与你母亲本都是师傅收养的,我们无姓,自然都跟着师傅姓韩,我与你母亲自小同吃同住,一块儿长大。我原本以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老死的那一刻。可惜啊......”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上眸子,不再言语。
马车里很静,唯有车轮的吱呀声响。
半晌,韩清漾开了口。
“天山距离京城路途遥远,这次还劳烦韩叔跑这一趟,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韩叔若是喜欢这里,便在这里住下,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谢谢您不远万里前来的搭救之恩。”
韩自远“嗯”了一声。
“思思那丫头呢?”
韩清漾笑着道:“前些日子她说在京中待腻烦了,便收拾了行礼,去游历天下了。”
韩自远睁开了眼睛。
“这丫头......”
责备声里却满是宠溺。
韩清漾自然知道白思思为何要走,她好容易出来一趟,见了外头的繁华世界,如今正在兴头上,可不想听她师傅的唠叨,索性在韩自远来之前溜了。
走之前还拐走了朝云公主。
这两人一走,宫里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往日里朝云公主都恨不得长在养心殿,好日日逗弄念安,如今乍然走了,还怪想的。
......
解血咒的法子,比想象中要简单许多。
于周炎宗来说,只是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格外的香甜。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他六七岁的时候。
那年的冬天,边地下了很大的雪,天气冷极了。
有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们张罗着要去城外的河上捞鱼,他虽是个皇子,可在边地却没人在意他这个身份,连他自己都不信。
哪里有皇子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哪里有人敢欺负皇子的?
有人问:“唉,你去吗?”
小孩子天性就爱热闹,他忙不迭的跟在那些大孩子的身后,一群人乌央乌央的朝着城外跑去。
一群人开始凿冰,下网,忙的不亦乐乎。
小小的周炎宗鼻下挂着两行鼻涕,吸溜吸溜的卯足了劲拉网,小脸被北风吹的通红通红。
又有人对着他喊,“唉,就你,前头的网好像卡住了,你去瞧瞧。”
周炎宗拿着衣袖抹了下鼻涕,又跑到了冰窟窿跟前查探。
谁知有人在背后使坏,推了他一下,他脚下打滑,跟着就滑进了冰窟窿里了。
入骨的寒意四面包裹而来,他原本就穿着破旧的棉袄,入了水后就愈发的沉了,整个人似是秤砣一样直往下坠,他拼命的滑动着双手和双脚。
可头顶的那一点光点,似乎越来越远了。
冰上起初的慌乱和叫喊声也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