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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雅兮柔声劝道,目光里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怜惜与慈爱:“因为只要花家还在,便可保你一世,但花家没落了,你只是一个不受宠女人的儿子——明白了吗?”在花决明那,她尚且是个被珍视的亲妹妹,而安清玄呢?对他来说,自己又能算什么。
    在她的温柔注视下,安明镜咽下一口气,回应:“是。”
    花雅兮将视线转向花千宇:“千宇,姑姑向来知道你早慧,所以姑姑也相信你能看清局势,做出正确的判断。但你毕竟年幼,经验还须积累,心性也还须磨练,在现今这个腹背受敌的状况下,你不可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
    花千宇起身作揖:“是。”
    “兄长为相,是帝相,他的君主仅有陛下一人,我不求他偏袒镜儿;千墨性子过于温柔,不适合参与夺嫡的纷争……但千宇,我私心希望你助镜儿成为九五至尊。”话毕,花雅兮从位置上站起,对着花千宇行躬身礼。
    花千宇把腰弯得更低,郑重应下:“千宇定竭力而为!”
    安明镜也起身,弯下了腰。
    ……
    乐洋和白正坐在亭子里谈天说地。
    大概是因为时候尚早,这片角落来往的人不多,在没有男男女女纷纷扰扰的情况下,乐洋逐渐放开了自己。
    “我过去也看过和你感觉很像的人,头发也是卷卷的,不过你这样的眼睛我是第一次见!”
    “他们是什么样的?”白好奇地问。
    “大胡子,那胡子都快长到脖子了……”
    “胡子啊……”
    白摸摸自己的下巴,又问:“还有呢?”
    “他们讲话很奇怪,不是中原话,听着也不像方言。他们尝试说洛京话的时候,说得也很奇怪。”
    乐洋咳了两嗓子,开始学:“鸡屎啧么奏?”
    “鸡屎?”
    “其实他们想问的是集市怎么走哈哈哈哈……像你这样口音这么漂亮的胡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白笑了。
    注视着白的时候,乐洋忽地瞟见白身后不远处有一富态的中年男子搂着一女子的腰走过,他这才意识到他们正在长惜院中:“我是为了帮我家公子送东西才到这儿的,白呢,怎么会在这里?”
    白侧过头,对他道:“你认为呢?”白能从他的话中听他潜意识里对长惜院的排斥。
    也是,像他这般干净的小少年,怎么会喜欢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
    “你是来喝茶的吗?”乐洋天真地问。
    白轻描淡写地反问:“如果我说我是被关进来的呢?”
    乐洋不相信:“你这么大一个男人,谁关得住你啊!”长惜院可是关女子的地方。
    “若是真的呢?”
    乐洋信誓旦旦道:“那我就带你飞出去。”
    白像是在笑他天真:“你倒是对你的功夫很自信。”
    “当然,你别看我这样……”
    就在乐洋还打算侃侃而谈的时候,白见远处一位小童着急地跑来,他即刻站了起来,打断乐洋的话:“我先走了。”
    “啊……好。”
    乐洋有些失落,而白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于是他也只能离开这个亭子——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何况他不怎么喜欢长惜院。
    跑了几十步,确认小童出声乐洋也不听不见后,白无视传话的小童,回头远望乐洋离去的背影。
    不过是初次见面的人,为什么还要怕被他知道真正的自己?
    乐洋……
    白把他名字口中无声咀嚼。
    倒是个好名字,却是像他这个人一般仿佛无忧无虑——令人生羡。
    “白哥哥,白哥哥,”小童催促了他,见白转身面向他来才借着道,“王爷派人传话来了,说待会要让你接待,育娘让你赶紧回房间准备准备。”
    白表情逾冷,全然不见先前温和的模样。他把一只手背在身后,拳头握紧,用指甲钻进肉里的痛楚平定内心焦灼与厌恶感。
    “白哥……”
    “好。”白对他淡淡一笑,而后转身,向厢房走去。
    忍耐,是他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失去尊严也好,被折辱也罢,即便片刻的自由需要用生命换取,他也要争取。
    ——最骄傲的鸟儿死也不能死在囚笼里。
    ……
    自皇后寝宫出来后,安明镜就叫退了三十三,三十三只能远远看着安明镜和花千宇的背影。兄弟两人相随一路,沉默了许久,与安明镜的沉重不同,花千宇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兴奋——皇位自古便不是易得之事,但对于自小一直顺风顺水长大的他来说,夺嫡之争比起腥风血雨,倒更像是祭典上的游戏,只是更困难也更令人投入罢了。
    他推举安明镜,不仅仅是因为血脉相连或者说是关系亲近,还因为他发自内心认为三皇子安明镜是继承帝位的最好人选……
    “千宇,”安明镜出声,将花千宇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他抬头看向天际,有些羡慕地呢喃着,“母后什么时候才能像信赖你一般信赖我……”比起说是在对花千宇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姑姑只是太过重视你。”
    “呵,你倒会安慰人……宁朝的太子,母后的唯一子嗣,丞相的侄子……何时在别人的口中我才能只是‘安明镜’呢?连母后也一样,即便成年,我在她眼中也不是能独当一面的人……唉,何时我才能让母后、让父皇另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