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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洋正犹豫是否要承认,乐离忧先出了声:“是。”
    店小二推开房门,走进去,贴门而站,稍稍弯腰,做了“请”的动作。等二人进来,他走到茶桌旁,单手利落地擦净桌子,然后放上茶盘,倒好茶。一声“请”后,乐离忧方与乐洋比邻而坐,便听店小二道:“昨日有几位夫人带着仆人来此过夜,听口音与你们二人很像,可是认识?”
    想是公子一行人没错了。
    “他们何时走的?”乐洋忙问。
    店小二抬起右手,大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狡黠一笑:“客官,您初来乍到兴许不知,在我们这儿,打探消息是要……”
    乐离忧抢在乐洋开口前,淡然地对乐洋道:“只是可能同乡,不必兴奋。”
    乐洋意识到不能让人将他们两拨人联系起来。
    闻此,店小二猜到了结果,但还是问:“可还要消息?”
    乐离忧回答:“没必要。”
    店小二无所谓似的摊手,又合上双掌,说道:“客官,照理说,小店是不允许男女同床的,你知道……”
    “多少?”乐离忧问。
    店小二伸出食指和中指。
    “你怎么不去抢!”乐洋抢话。
    店小二不急不躁:“买卖难做,这闹出动静,吵得其他客官都睡不安稳,影响小店声誉,自然是要付多两份房钱,好让我把左右两房空下,也给二位行个方便。”
    两份房钱?两串钱,原来不是二两。
    不过这客栈要价本就高了。
    乐洋忍住不翻白眼:“除了我们,还有别的客人?”
    虽然公子给了不少钱备着,但省着点用总归是好。
    “客官您这话说的——”
    乐离忧将一两银子放桌上,道:“上菜。”
    “好嘞!”店小二手疾眼快地拿走了银子,收钱、出房、关门,一气呵成,看样子连询问是否要找钱的意思都没有。
    “哼,”乐洋扭头,“便宜他了,黑店。”
    乐离忧掀起帽裙,挂在帽檐,道:“别和生人说太多话。”
    “哦。”
    乐洋回头看他,心中怪道:好一会没见着脸,这人怎么好像更好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他总觉得乐离忧的话越来越少了。
    房里很静,乐洋再次瞟了乐离忧一眼,心想:安安静静也挺好。虽是这么想,但片刻后他便主动搭话:“被骗了——明明你我二人分开住也只要两间房,结果只占用一间房,却要花三间的价钱……哼,除了我们,哪有人会花这冤枉钱?”
    乐离忧闻言竟然难得微笑,他说:“傻。”
    “我哪说错了?”
    “比起多付钱,更想和喜欢的人亲热的多的是。”
    乐洋哑口,回想店小二的话,显然是有那一层的暗示。他仍不打算简单地说个“是”便结束话题,而是有些不服地道:“可我们又不亲热。”
    乐离忧笑意渐失,最终无话。
    乐洋想,是自己把天聊死了,但再怎么自我劝慰,他也不喜欢这样的无声——就算说了会令他感到难以应付,甚至是令他难堪的话也好,但乐离忧却选择了沉默,令他讨厌的沉默。
    乐洋问:“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好吗?”
    话毕。乐洋心中自嘲:难道离忧不能有秘密吗?
    乐离忧转过身,与他对视,沉静的眸子里似乎闪过千丝万绪。乐洋以为乐离忧要说些什么,但好一会,乐离忧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店小二敲了门,打破这一如深海的沉寂。
    “客官,上菜了 。”
    不等人回应,店小二便用脚把门推开了。伴随着门的吱呀声,乐离忧翻下帽裙,声音从帽裙里传出:“我所想的,你不会想知道。”
    ……
    夜里忽然起了杂声,吵醒了本在睡梦中的乐洋。担心处境有变的乐洋绷紧神经,眼皮仍是闭着,耳朵却已飞到房外,他仔细分辨门外的人说了什么,但外头那些个大嗓门们用的多是他听不懂的语言,只有和店小二说话时,他们才会用汉音。听这完全陌生的语言,以及他们口中汉音生硬的程度,乐洋猜想也许是几个胡人……大概有四个人。
    客栈里客房本就不多,这下说好空出的房间也住了人。听着隔壁声响,乐洋想,若不是现下要避事,他早就把食言的的店小二丢进锅炉里加柴烧熟了。
    新的房客们大概已经上床躺好,杂声渐渐停了,本想再度入睡的乐洋被同床引去了注意。
    乐洋睁开眼,侧身,只见乐离忧将自己埋于被中,身体似乎还发着颤。乐洋起身,抬起手,手找着了乐离忧肩膀的位置。在他放下手的那一刻,乐离忧猛然一抖,刹那后便浑然不动,仿若消了生息。
    乐洋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利落地翻过乐离忧,单膝落地的同时转身面向乐离忧。乐洋掀起被子,本意是想探视乐离忧是否发了热,但紧闭双眼、捂着双耳的乐离忧在察觉被子被掀起的那一刻,忽然瞪大了双目。
    是乐洋?
    是梦?
    本该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但伴随着清醒的是在喉中翻涌的呕吐欲,他将头探出床外,张着口干呕。
    见此,乐洋慌神,站了起来,弯下腰,左手扶着乐离忧,右手来回抚其背。
    乐离忧渐渐停下了干呕的反应,他的左手抓住了乐洋的右手腕,随后坐了起来,脚踩在地上,脚尖与乐洋的脚尖几乎相对。他用右手手背擦了嘴,说:“没事了。”除去苍白的面色,神情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