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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令空气都凝滞而沉重的威慑力, 充满压迫感地沉沉压覆下来。明珠抬起指着青阳的手, 仿佛压上了泰山般的重量,勉力抗衡不到半秒, 就被迫垂下。
那小小的三清泥像放在雅间上首, 明珠本还没注意, 此时却是散发出玄奥的大道青光, 又有紫气徐来, 充满了震慑力的神仪威严如山石紧压胸口,压得明珠无法喘气,双腿发软。
不光是他,整个酒楼,甚至是整条街,都骤然安静下来,仿佛被人按下了静止键。
所有人,不管是瞧见了神像的,还是瞧不见神像的,心头都莫名生出一股本能的敬畏感,仿佛天空中有神明的双目在凛然逡巡他们,令一切心虚都无从遁形,心中有恶的人腿软噗通跪倒在地,心中存善的人也是敬畏喃喃:“白日青霞,紫气东来,莫不是神仙现世,竟叫我有幸遇见!”
明珠被这无形的威压压得满头是汗,双手握拳,身体摇摇欲坠,心中更是一片骇然:竟……这世上,竟真有神明?!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仿佛洞彻了他的内心,令他不禁为心中那些不可言说的逆反想法感到羞愧万分,似有人在他耳边问,他纳兰明珠,当初为报知遇之恩,发誓忠诚于圣上,如今却结党营私,图谋皇位,是对,是错?
你纳兰明珠,心中有愧,无愧?
明珠脸色一下煞白起来,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青阳都给小老头吓了一跳,这样子别当场不行了吧:“师祖,师祖,过了。您看明珠大人这么大年纪……”好像不太对,青阳又改口,“您看明珠大人还小,您跟小孩儿计较什么呢。”
明珠:“……”
众人:“……”
听起来怪怪的,但也不能说不对……
紧张的氛围顿时被青阳的话一下冲散了,大家是略有点想笑,但师祖却好像因为好心没好报而生气了。青阳话音刚落,屋内就猛地刮起一阵狂风,迷得人睁不开眼。待能够看清事物时,只见原本被享用了一半的香火熄灭了,供斋也尚还冒着热气。
“哎呀,”太子忍不住探过身来看,“这供奉才享用了一半就走了,三清是不是生气了?”
青阳略带苦恼地挠挠头,随后豁达地说:“没事儿,还有五灵公呢!”
太子:“……”
这是什么员外发言!!
…………
虽然明珠确实是亲身体验了一番神明威仪,但他对青阳也不能说是信任,而是忌惮。他冷眼旁观,总觉得太子对这位青阳大师态度极为亲近,怕只怕这位大师就是太子的人,大皇子能结识大师,也是太子的奸计。
若是这样,那可就不妙了!这位大师明显是有真本事的人,若是背后下个什么咒法……
明珠细细观察房中三位皇子,各个都对青阳态度友善的很。也对,诸位皇子谁也不傻,都知道要为自己拉拢底牌。
明珠在一旁将青阳归为诸子夺嫡的棋子之流,青阳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明珠:嗯……是个有钱的面相,先划进薅羊毛的名单里……
“纳兰明珠大学士。”胤礽隐隐有些不悦地说,“你想苦谏,也谏过了。大师也展示了自己的能耐,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事儿的话,是不是该走了?”
胤礽一看明珠那老奸巨猾的样子就不爽:可恶,都怪胤褆不留心眼,居然让明珠跟了过来,叫这老狐狸知道了青阳大师的存在。
明珠怎么可能会走,生怕自家憨憨吃亏,死不要脸地硬是留了下来。反正就几位皇子今日所为,谁都不敢漏进圣上的耳朵里,既然如此,他怕什么。
胤禟并不想管明珠和太子之间的交锋,只管和青阳继续道:“既然路上没出事,卸货时也没出事,那唯一有可能出意外的,要么是在运往内务府的路上,要么就是在内务府。”
胤禟说最后一句时,刻意将语调维持得正常,免得叫太子听出什么不对。
好在太子并未疑心,反倒主动说:“要查沿路是否有异,倒是方便。大师随胤禟一块儿,扮做侍卫就行了。只是内务府,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的。好在内务府总管是孤的人,待孤今日回宫,派人和凌普打个招呼,再给大师一块腰牌,大师明天扮做东宫去领份例的小太监,有孤的腰牌,凌普定会竭力满足你的要求。”
太子说“内务府总管是孤的人”时,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言语间还隐隐有些优越、炫耀。
众人周知,康熙对太子何其特殊。不但给了太子其他皇子绝不能有的临政、领兵权,甚至还纵容索额图给胤礽定制几乎和皇帝相同的仪仗、冠服。太子的花销、用度比皇帝还高,就连内务府的总管大臣,都特地安排了太子奶娘的丈夫凌普来做。
明珠暗暗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心中低叹:太子啊,还是年轻。尚不懂伴君如伴虎。帝王就是这样,爱的时候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你,不爱的时候,之前种种都将成错。要不怎么会有句老话,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还扮太监啊,这个有点难吧。”青阳随口搭了一句,本打算就这么定了,一抬头,却是看见胤禟背对着太子,冲他直直投来灼灼目光。
胤禟手在袖下,几乎绞在一起。他内心早有怀疑,只怕那红珊瑚就是在内务府丢的,却不是鬼生事,而是人心贪。如果青阳大师应了太子这主意,今晚太子将招呼跟凌普一打,明天大师去还能查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