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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矛盾半晌,极其委婉地道:“暂时没什么事,但却有个问题。这是我一个……同僚家里发生的事情。”
“……”张廷玉挂在脸上的微笑顿卡。
……不会吧,张廷玉垂死挣扎地想,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我家发生了个事儿,我想和你唠唠”的开场白,但这可是一向稳重的四阿哥,不会跟他讲家事的。
胤禛在心里组织语言,缓缓道:“他的阿玛……知道他一向信佛,便四下里造访名寺,想将他送进庙中深修。但其实,他已经不那么信佛了,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告诉他的阿玛呢?”
“……”张廷玉脸上的笑容寸寸破裂,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四阿哥如今空空如也的手腕上一落,随后慢慢地、丧失生志地低下头。
为什么,他只是想当一个专业的打工人而已,每天专心工作,定点下班那种,苍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
都说春雨连绵,但这场雨下的太久,也太广,宛如张廷玉的内心……
胤禛率领的队伍从京都一直到开封,非但没见到晴天,雨甚至还愈发的大。到了开封,堪称滂沱,就像有人拿着盆从天上一盆一盆地浇水一样。
“殿下,张大人已经在府里等着了。”张廷玉撑着伞,将胤禛接下来,明明是面对面,却几乎是喊着说,“这就是您后面一段时间要住的临时府邸,有什么短缺的,告诉臣知晓,臣与张大人说。”
雨砸在各处,发出聒噪的声音,胤禛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雨幕,恍然间只觉这世间只剩这雨一般。
他没久停,看张廷玉撑伞确实辛苦,那细胳膊都在抖了,赶紧匆匆迈步,走进府中。
张鹏翮就等在门口:“殿下往这儿走,这是中厅。还有三人臣想斗胆引荐给您,正是这三位,这几天帮忙修堤,还筹集到一笔银两,缓了燃眉之急。”
胤禛跟在张鹏翮身后,沉声说道:“皇阿玛相信你,你举荐的人,我也相——哕!!”
这门刚跨进去半只脚啊,胤禛就瞧见里头等着的人,其中有一个转过脸来,冲他露出惊喜的眼神。
灰僧袍,光脑壳,慈眉善目,手捻佛珠。
胤禛:“——哕——”
绝心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殿下是不是受寒——”
“哕,哕——”胤禛几乎呕出了节奏,使劲抬起手,做了个“别靠近我”的拒绝姿势,另一手捂着胃,猛地往后大退了几步,退进雨里。
绝心当然更急了:“殿下怎么可以淋——哎!”
青阳提溜着还想上前的绝心的后领,把人往后拽:“没看人家被你吓到了吗,你往后站站,把脸背过去!”
绝心感到委屈:“贫僧只是想关心一下殿下。”
“不了吧,我看殿下是看着你退开的。”青阳撑起伞,走到胤禛身边,“您就是四阿哥啊?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之前九阿哥曾问我讨了符箓送您。”
胤禛几乎把早晨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又干呕了几下,才缓过来。
听到青阳的话,他眼中霎时一亮,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青阳:“就是你救的我吗,大师?快,替我将这阴魂不散的和尚驱赶了,这家伙定是邪祟!”
“?”青阳缓缓回头看了绝心一眼,“不啊,那就是个和尚。殿下,他怎么你了,为什么说他是邪祟?”
胤禛抓着青阳,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终于能勇敢直视绝心,一字一句地指认道:“就是这邪祟,在菩萨顶缠住了我,往后十日,天天入我梦中,害我受了风寒,差点患上痨病!”
“……”绝心委屈死了,忍不住转头眼巴巴看向青阳,他真的是一片好心啊,而且原来就是青阳道长抢走的人吗?他在菩萨顶撞见的胤禛,这都能七拐八弯地被青阳道长截胡……
青阳无语:“这是你们八相寺的传统吗?不问人家愿不愿意就强度。说好的随缘呢?”
胤禛不再吐了,理智也渐渐恢复,犹疑地问:“大师……你认识这俩和尚?”
青阳点头:“是我带来的,都是街坊邻居,这不是想着拉他们一把嘛!”
胤禛:“……??”
青阳挺愧疚:“要知道有这么个故事在里面,我就不特地叫上他们了。”
绝心急了:“别啊。”他看胤禛又开始露出想吐的表情,只好转回身去,给自己换了个空相,连带僧袍也换成了和绝明一样的,才回过身,“这样行不行?”
“……”胤禛惊得都忘了正翻江倒海的胃了,本想上前呵斥的张廷玉也傻在原地。
张廷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障眼法,怎么眨眼这僧人就换了身衣服,脸都变了!
“——还是谈决堤的事吧。”张鹏翮却是适应良好,低下头掏出册子开始工作起来了,“这次的洪水来得诡异,下游的洪涝这么严重,中上游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决堤的现象。”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和尚、道士的神异手段了,难怪之前圣上会为了一个道士特地赶到秦淮。当时张鹏翮亲眼目睹青阳三人坐着红莲从天而降,震惊失语了半晌,找回理智的第一时间,就想起青阳大师当初给他做的批命,当场就下令将他身边的官吏王谦、张弼关押起来。
张鹏翮:“也是几位大师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有邪教暗地里作祟。只是之前为了救人,三位大师暴露了身手,现在邪教潜伏,一时还抓不到马脚。好在也是因此,汛情暂缓,给我们留出了修堤防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