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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爷子瞧着顾笙笙狡黠笑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不过闻着姜撞奶热辣香甜的味道,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几步走过来,比对了一会儿端走了更满的那碗。
老管家笑眯眯端走了剩下的那碗,转身出去吃了。
姜撞奶凝固成雪白的豆花状,比豆花更软,颜色更白,颤巍巍地融化在舌尖,没有水牛奶的腥味,只有香甜,落入腹中逐渐生出暖意。
沈老爷子一口接一口吃着,眼角鱼尾纹都舒展开来:“笙笙你的手艺太好了,要是能天天做给爷爷吃就好了。”
顾笙笙道:“爷爷您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呀。”
沈老爷子不答,指着桌上的大盒小盒道:“我给沈妄收罗了不少补品,对他的腿有好处。带回家记得打发他吃,这小子对自己的身子就是不上心。等年纪上来就知道了,他那一身的钉子到老了有他受的。还有给笙笙你的,给你父母的礼也准备好了。”
顾笙笙认真地点头记下。沈老爷子又关心道:“明天几点的飞机?”
顾笙笙道:“明天早上八点的车。沈妄说不坐飞机,走国道。”
沈老爷子道:“怎么不坐飞机啊?”
顾笙笙拨弄手指头,小小声道:“我恐高。”
沈老爷子哈哈笑起来:“那还是走国道稳妥。爷爷第一次坐飞机也怕呢,没什么好害羞的!”
顾笙笙闻言立刻抖擞起来,杏儿眼笑得弯弯的。
顾笙笙陪沈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老人家年纪大了,反反复复又叮嘱顾笙笙要注意沈妄的身体,小两口要和气。
顾笙笙心里酸酸的,道:“爷爷,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沈老爷子闻言,笑笑:“笙笙,你是个好孩子。”
“沈妄也是个好孩子。”顾笙笙认真道,“沈妄也惦记您的。刚才看见您不高兴,他心情也不好。”
沈老爷子浑浊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泪意。他猛然抬头,掩饰地抹了抹脸:“沈妄……沈妄是个好孩子。沈家对不住他,爷爷对不住他。”
顾笙笙吓了一跳,关切地看着沈老爷子:“爷爷,您怎么啦?”
沈老爷子缓和下情绪:“沈妄有没有对你说过他母亲的事?”
顾笙笙摇摇头。
沈老爷子瞧着她,陷入了回忆:“当年,宁家是a城首屈一指的名门……”
顾笙笙屏住呼吸,原书里属于沈妄的那一部分空缺,终于在沈老爷子的讲述中补全了。
老生常谈的故事。沈淮山与好友宁盛为自家孩子指腹为婚,原本只是戏谈,谁知回国的宁家大小姐宁琅在某次宴会上与沈国昌一见钟情,很快就举办了婚礼,在a城豪门圈子一时传为佳话。
沈国昌生性风流,宁琅貌美矜贵,两人婚后倒也过了一段十分美满的日子。
谁知沈国昌死性不改,在沈妄三岁时,就闹出几段丑闻来,其中就有柳萍。宁琅生性高傲,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只是宁家那时与沈家的生意千丝万缕,一时难提离婚之事,从此只当沈国昌不存在,一心一意抚养沈妄。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就在沈妄五岁生日那天,宁家小姐回公司处理事务时,却意外车祸身亡。宁琅是独女,她父母承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也先后离世。
顾笙笙想起相册里那位貌美高贵的女人,在沈妄五岁之后就再未出现。她低声道:“沈妄那时候一定很害怕,很伤心。”
沈老爷子抹了把脸:“是啊。他那时候该多害怕啊。我怎么就这么糊涂,把他丢给了那对东西!”
宁琅去世不到三月,沈国昌就将柳萍领进了门。沈老爷子原是不肯的,可柳萍带来了沈霆琛。她又极会装模作样,对沈妄好得把沈老爷子都哄了过去。
沈老爷子愧对老友,一瞧见沈妄就触景伤情,干脆回到老宅,从此再不过问沈国昌的事。等沈老爷子发觉不对时,为时已晚。
沈妄十岁那年把沈霆琛推下河去,又砸破了几个孩子的脑袋。这些孩子都是跟沈家有来往的权贵,家长自然要讨个说法。
沈老爷子从旁人口中听闻此事赶去a城时,却没能见到沈妄。柳萍只说沈妄被送出国避风头了。沈国昌更是喋喋不休,向沈老爷子细数沈妄这些年的劣迹。要不是老园丁的孙子偷偷告诉他沈妄被关在地下室,也不知沈妄会有什么下场。
沈老爷子永远不会忘记,地下室门打开的刹那,满身伤痕的小沈妄高烧得半昏迷了,干裂唇瓣里吐出的唯一一句话是:“我没错。”
沈老爷子喃喃道:“他没错,错的是我。我这个爷爷太失职了。我没保护好他,到了如今,他还要为了我这把老骨头被绑在沈家……我没脸见他。将来到了地下,我也没脸见我的老朋友……”
顾笙笙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心里就像被人重重拧了一把又泡进柠檬汁里,难受得快要哭出来。她推门而出,只想立刻见到沈妄。
顾笙笙越走越快,最后狂奔起来,猛地推开卧室的门。
沈妄端坐在桌边,抬眼看过来,还未开口,顾笙笙就带着一身冷气扑进了怀里:“沈妄……”
一开口就带了哭腔。
沈妄搂住她,沉声道:“哭什么?是不是爷爷说你了?还是其他人?谁欺负你了?!”
沈妄把顾笙笙提到腿上,温暖的大手不住摩挲她,把她当作个脆弱珍宝似的检查,确定她没受伤后才把她拢进怀里,慢慢地顺气:“别哭。受了什么委屈,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