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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她听见门铃声。她皱了皱眉,把头埋进臂膀中。几秒后,门铃再度响起,这一次与刚才相比仿佛急促了些。小溪烦躁,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耳塞。卒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僵。
她演示了什么叫做“垂死病中惊坐起”。她果断翻身下床,套上一件V领套头衫,穿上牛仔裤,也不管头晕不晕了,火速狂奔下楼。智挥猩和玛夏多聚集到门口,看见小溪下楼来,立刻朝两边散开。
小溪刚跑到门前,门铃声再度响起。她来不及喘口气,拉开大门。此刻阳光正盛,小溪被迎面袭来的日光照得晕头转向,本来就昏沉的大脑更加昏沉,因此站立不稳,朝门外栽去。
大吾西装笔挺,正襟安立于门前,手中拎着个纸袋子。见小溪倒下,他立刻伸手去扶。
“小溪小姐,您还好吗?”他的手搭在小溪手腕上,“您发烧了,有量体温吗?需要我送您去医院吗?”
“不用,谢谢您。”小溪摇头,扶门站好,“没有大碍。吃点药就能好。实在是麻烦您了。请进来坐一下吧。”
她把门拉开了些,做出邀请的姿势。门后,看热闹的宝可梦们一哄而散。门廊被智挥猩收拾得十分干净,地板像是打了蜡一样,泛着柔光。门后地毯右侧,十几双鞋被码放得整整齐齐,有她的,也有蒂姆的。
小溪:“......”
“蒂姆最近寄宿在我家,方便查案。”小溪挪动身子,挡住蒂姆的皮鞋,“我们是单纯的室友关系。”她解释道。
大吾笑了。那一刹那,小溪觉得,这个早晨总算完整了。纵使太阳升得再高,纵使鸟儿鸣叫得再欢畅,那都不足以构建起一个完整的早晨。直到这一刻,她看见大吾的笑,她嗅到她灵魂深处的悸动,像是往早餐中加入点睛的调味料,她的早晨终于完整了。
“我就是一个没有对象的野指针。”小溪补充,避免大吾误会。说完之后,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程序员梗,大吾不一定清楚她想表达的意思。倘若大吾清楚,小溪暗道糟糕,那她所暗示的,恐怕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大吾并没有立即回话,他的嘴角以更大的幅度向两边咧开,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小溪注意到,他笑起来时,眼角也有淡淡鱼尾纹,不过,鼻翼两侧却见不到法令纹。他皮肤很好,让人羡慕,连毛孔都无影无踪。人们总说,男性的衰老速度缓于女性,看来确实如此。
大吾把纸袋交给小溪:“我就不进去了,不耽误您休息。袋子里有感冒药和止痛药。父亲听说您病了,嘱咐我给您带了些清淡的食物。”
“谢谢您,也请您代我向您父亲转达谢意。”
“祝您早日康复,”大吾骑上巨金怪,“对了,来的时候,我看见布鲁皇蹲在花坛前。它在哭,好像在掩埋什么东西。”
“布鲁皇今天很奇怪,情绪不稳定。它抢走了我的药,逼不得已才麻烦了您。”小溪抿唇。
“原来如此,”大吾若有所思,“训练家们都想方设法理解宝可梦,可是,宝可梦感知世界的方式与人类有出入,又哪里是人类能真正理解的?同理,宝可梦也不能真正理解训练家。所谓深刻的羁绊,只是‘近乎’于完全理解。抱歉,我并不是在朝您说教。”
他又嘱咐了几句多喝热水,之后乘着巨金怪离开。
小溪给布鲁皇留了门,提上袋子,回到客厅。与一小时前相比,客厅恍如新装修了一般。小溪对突如其来的整洁略有不适。
她拆开袋子。大吾在感冒药和止痛药方面,品味与她相同,也选择了扑热息痛和布洛芬。袋子里有一个塑料饭盒,里面盛着一碗牛肉土豆汤,没有加多少调料,保留了食物本来的味道。兹伏奇社长不清楚她的口味,保险起见,选择了和她昨日晚饭一样主食。
“啊我死了!”小溪瘫进沙发,双颊潮/红,以手抚膺坐长叹。
智挥猩把凉掉的姜茶端下去,换上一壶洋甘菊。小溪谢过智挥猩,就着茶水吞掉药丸。她知道自己应该去休息,她多么希望自己在下一秒就能活蹦乱跳,赶去绿岭市为大吾排忧解难。
她和衣躺进床里。一分钟后,她觉得冷,把被子裹紧了些。又过了一分钟,她翻了个身,还是冷,于是她开始想象大吾正抱着她;须臾,她便燥/热难耐。她记起在流星瀑布时那一闪而逝的拥抱,瞬间来了精神。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企图以此将大吾的笑容逐出脑海。两分钟后,她翻身趴下,脸抵在枕套上蹭来蹭去。待她重新仰躺,双颊已红得如熟透的石榴。
她感到精力充沛,披好衣服下床。她像巡山一样,从一个房间游荡到另一个,最后在客厅的电脑前停下。
横竖没事干,要不调查下罗拉吧?小溪心想,启动主机。显示屏上现出“欢迎”二字,很快,桌面被加载出来,常用的图标显示在屏幕左侧。小溪紧了紧衣服,握住鼠标,将光标移向浏览器。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无异于窥探他人隐私。
她双击浏览器图标,打开下拉菜单,找到历史记录那一栏。两周前,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据蒂姆说,罗拉在她抵达前一周离开。在她离开前,她一定居住在这栋房子中;假设浏览器保存了三周前的浏览记录,那么可以推断,浏览记录一定是罗拉留下的。那么,小溪滚动鼠标,如果要探知罗拉的浏览历史,她需要找到三个星期前的记载,也就是从8月3日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