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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我怎么和他说呢?”陆诚的语气十分缓慢,“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解释你不愿意去看他的原因。”
“我……我没有不愿意见他。”程遥小声回答。
陆诚一针见血:“你是不敢见,没办法面对他对吗?”
“……”
程遥拿着水却没有喝,轻轻点了点头。
陆诚并没有责怪他什么,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和他分手,一辈子不见他吗。”
分手两个字进钻进耳朵的时候,程遥心脏立刻悬在了半空,像被剧毒的蛇缠绕住一样紧缩着发疼。
陆诚:“你做得到吗,万里。”
——我做不到的。
程遥立刻在心里如此回答。
如果未曾拥有过裴言之,他或许还可以咬牙支撑,浑浑噩噩的度过这糟糕的一生。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
裴言之出现之后,他拥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心跳脉搏都为此翻涌过。
他可以接受在生命的尽头将这一切美好全部带进坟墓,可在那之前,他没办法承受失去这一切之后将要面临的痛苦。
“他为你受了伤,我知道这让你很难过,让你觉得自己很糟糕。”陆诚长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但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他是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的吗?如果那把刀指向你的时候他没有这么做,从而导致了最坏的结果,你让他怎么活?”
程遥低着头,下意识掐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陆诚:“像他这样的伤,麻药的劲过去之后真的会很痛很痛,但你知道吗,从昨天醒来到现在,他没有喊过一声疼。因为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换成你,他会比现在难受一万倍。”
说到最后,陆诚忍不住越来越大声,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植物大战僵尸这个游戏,设计的没有任何不合理。”
程遥脑子里嗡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陆诚会一语中的,提起这个。
“坚果墙是因为向日葵提供的那50点阳光才能存在,在前面抵挡伤害是它存在的意义和使命,也是它微笑的原因。”陆诚道,“你曾说它很笨,那我问你,裴言之笨吗?”
程遥没说话,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问题。
这时陆诚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将其靠近程遥,点开回来的路上裴言之给他发的微信语音。
[要是遥遥醒着的话你帮我带句话吧,就说,我手疼。]
从手机里传出来带着细密电流的话音落后,程遥的心理防线突然粉碎崩塌,聚集在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源源不断的顺着脸庞滑落,一滴接着一滴砸在被子上。
陆诚反而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对着屋外大喊:“梦琪。”
KIKI不到三秒钟的功夫就跑了过来,看到程遥坐在床上大哭气急攻心,怒骂:“你个二百五怎么把孩子给我整哭了!”
陆诚瞪大了眼,憋着满肚子委屈眼睁睁看着KIKI从他面前跑过去快速从床头柜抽出几张纸巾又哄又劝,伸手要给程遥擦眼泪。
但程遥根本坐不住,一边用袖子抹眼泪一边爬到床边把矿泉水瓶放在床头柜上,穿好鞋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KIKI完全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钟之后立马给陆诚来了一脚。
“愣着干嘛,等我去追!?”
还好电梯上来的没那么快,陆诚在楼梯间追上程遥,开车带着他奔往医院。
一路上程遥依然和当时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一样默不作声,但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他仰头灌了半瓶陆诚递过来的水,擦干眼泪反复进行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了压额前的头发挡住眉毛上的伤口,尽量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到达医院的下车的时候陆诚才发现,孩子已经一声不吭的把自己捯饬的和平时直播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了。
但是,在路上又是憋泪又是打开窗户吹风给自己眼睛消肿的遥遥万里做的所有努力全都变成了无用功。
在病房门打开看到裴言之的那一刹那,程遥的眼睛又在三秒钟之内被泪水染红了。
早就收到陆诚消息的裴言之也在小朋友来的路上做了许多准备,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见到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看着他的人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弯起嘴角抬起左臂对他招了招手。
“怎么又哭了,过来。”
脸上和身上的那些外伤其实都不算特别严重,就像磕着碰着了一样虽然当天疼得不行,只要喷好祛瘀消肿的药好好躺着不乱动的话好的并不慢。
但即使如此,裴言之脸上还是有几块很明显青紫的伤。
程遥一小步一小步缓慢的挪到床边,低头盯着他被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右手看了半天,根本不敢碰他。
病床被升起了一半,这样半靠着的姿势裴言之还算舒服,他抬起左手轻轻抹掉程遥脸上的泪,扯动了透明输液管和吊瓶一起左右晃动。
程遥被吓了一跳,赶紧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轻轻放回床上,沮丧着小脸,抬手用袖子擦眼睛,眼泪越擦越多,鼻涕也紧跟着开始往下流,可怜坏了。
裴言之心疼的不行,在四周找了一圈没见到抽纸,无语的看着自己站在病床的另一边发呆的妹妹:“霜霜你在这里站着看戏吗,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