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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魔修围城。
围北周立国两百年来最西边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随着江家覆灭,镇西军主帅身死而生了空洞蛀洞,内里千疮百孔的一道防线。
江景行在平城守军之下硬杀东荒部首。
但天人境和圣境之间有区别。
江景行一言难尽:“你话要改一改,不是我在你手底下见个真章,而是在你和十万魔修手底下见真章。你输当然是因为你菜,罪责全担:你赢功劳也要分给十万魔修一般。”
这样一说,江景行在一开始几乎是立于思想上的不败之地。
虽说这个思想上的不败之地大概没多少人会真正想要。
摩罗一言难尽望着他,不敢相信这个节骨眼上江景行还不忘嘴炮,苦中作乐。
江景行望着东边方向道:“要是再不来就真的有点讨厌了啊。”
“你敢给我小鞋穿,我回去就在阿辞耳边说你坏话。”
十分的红颜祸水,一点不以自己吹枕头风为耻。
他像是往常无数次拔剑一样拔出八极剑,仿佛面对的只是往常无数次一样面对的普通对手。
最简单朴实的架势,没有任何花俏和精血祭剑。
摩罗闭眼。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江景行的浩然剑太厉害了,练到他这个地步,完全不是依托剑,甚至不是依托剑意剑气杀人。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空中飘荡不止的所谓浩然剑。
江景行的浩然剑已经不像是这方天地下的剑。
而是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让人根本无法寻出破绽的道。
即使如摩罗,也不得不封闭五感,只凭借他最基本最直接的,可与天地沟通交流的圣境直觉感应八极剑。
倘若江景行不曾缺失那盏魂灯—
这天地间恐怕是没他摩罗什么事。
可江景行偏偏缺了那盏魂灯,那就是天意助他,东风相扶。
摩罗嘴角情不自禁露出微笑,他抬手以指代剑。
摩罗没有江景行和谢容皎那么好的运气,有名剑择主,不挑剔主人的剑以他心气之高又看不上,折腾来折腾去只好练心剑。
十万魔修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地搭弓上弦架云梯。
镇西军虽也是铁血里历练出来的悍兵,奈何变故突生,军心涣散,满城皆是奔走的兵将,试图大声呵斥来镇定军心挽回局势,却不知他们微微发抖的声音已注定这一场的无力回天。
江景行不去看魔修临城之状,只对着摩罗,一心沉浸在他的浩然剑里。
摩罗眉毛一动,他貌不惊人,身量未见得如何高大魁梧,走在街上说不定有顽皮稚童将他当作好说话的老翁讨一个糖人。
但他确确实实是活过两百年天下变幻后登临圣境的圣人。
此刻他身上仿佛将他亲身所历的两百年风云全部收拢在宽大袍袖里,玄奥高妙,深不可测。
见他如面泰山压顶。
摩罗眉毛一动,抬手出剑。
照他预想里,摩罗这一剑应该横贯整座镇西城,向上劈开天上云朵遮幕,向下将元帅府在内的所有府邸居处一律劈成碎砖烂瓦,甚至洞穿两百年坚不可摧的城墙,向天下暄喧嚣嚣昭告又一位圣境出世。
风绕在他手边一缕,接着轻飘飘抽身离去,不知是何品种的鸟在枝头吱哇乱叫。
元帅府好端端的,屋瓦上的缝隙也没多一丝,依旧在月光下泛出平滑的金辉。
没动静。
这就很尴尬。
摩罗不信邪地再度抬手,
再度斩下。
鸟儿叫得更欢,从刚才吱哇乱叫跨一台阶,变为哇哇乱叫,叫得摩罗心烦意乱。
烦乱之下摩罗突然笑出了声。
让人很怀疑他是不是被打击得精神失常。
摩罗明白了其中关窍。
江景行以为天地之气莫过于浩然气,所以他以浩然气驭使天地之气。
而修行者是凭借着体内灵力操控天地之气,不分清浊,方有了修行中人种种惊掉人眼皮子的神通。
他决定不和江景行纠缠下去,再度举手,这次不是为了出剑,而是为了方便远处魔修见到他高高扬起的手势攻城。
圣人之间的交锋,三度举手,不过是魔修拉弓上弦的一转眼。
摩罗这次出师之前一定没有翻过黄历。
更远处有烟尘一线滚滚而来,迅猛之势犹如海潮翻卷扑向天边。
烟尘来得极快。快得让摩罗手未及放下,已然看清为首的女子红衣红马,腰挎宝刀。
那一丝丝凝结在草木花叶甚至房屋砖瓦上的剑气变了。
它们逐渐聚在一处,自无形变有形,水滴石穿般积少成多。
乌泱泱一片的归元军逼到魔修面前。
箭自弦上发出的一刹那,有长虹自镇西城横过天际,将天地两极一剑贯穿。
乌云退散,明月避让。
等长虹光辉渐渐散去后,镇西城中已经不见摩罗身影,留下一瓶打翻在地上的部首心头血,色泽暗淡,显然失去其效用,与普通人的鲜血无异。
江景行收剑一笑:“你帮我遮蔽了天机合伙坑摩罗一回,这瓶心头血我便替你撒掉面免你一劫。”
镐京皇宫内国师拭去唇边鲜血,笑叹道:“劳你操心,我的劫数将至,避无可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