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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面上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实则一字一句全是在跟他诉苦。
她近日吃得少,变瘦了,需要人疼。
又用这招来撩拨他的同情。
他掀起衣角,不甚在意地在床榻边沿落座。
刚一坐下,顾宜宁就往前挪了挪身子,双臂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搂住,“多谢殿下。”
陆旌漠着脸斥她,“知不知礼数?松开。”
“不知。也不松。”顾宜宁牢牢抱着眼前的人,生怕被丢下来,凑在他耳边小声威胁,“若殿下再不走,我就喊非礼了,女游医还在门外呢。”
“谁非礼谁?”
顾宜宁识相道:“我非礼殿下。”
许是敌不过她死皮赖脸的模样,陆旌没在此过多纠缠,路上,他沉声问:“刚才见到本王,跑什么?”
转头就没了人影,他还以为小姑娘又暗自将自己许给了旁人,独自闷在角落发脾气去了。
谁知捉到人后,她半句不提叶雅容,反而还装乖卖惨,惹他怜惜心疼。
不知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突然被陆旌这么问,顾宜宁一时也无法开口作答,她总不能说自己干了亏心事,怕被他发现。
当时在桃花林看见陆旌的脸,忽而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
两国交战停息,他从北疆回京,风尘仆仆,挟裹着一身寒气,策马路过萧亲王府时。
刚好碰上一桩家常事。
陆旌端于马背上,玄衣落拓,低头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口吻极其轻淡薄戾。
他说蛇蝎心肠,易起祸端。
短短几字,便下了杀令。
堂堂一个亲王王妃,只不过略施小计,将府里小妾和他人通奸的罪证铺在了众人眼前,最后却落得个沉湖的下场。
这何其不公。
但周围无人敢拦。
所有人都知道之前的玉舫案是整个陆家的逆鳞,萧亲王妃用了那玉舫案里相仿的手段去陷害旁人。
尽管害的是一对奸夫淫妇,也难逃一死。
那时候顾宜宁年龄尚小,被邀去萧亲王府的宴会上,亲眼见识到了陆旌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他是天之骄子,少年将军,随口一句话,萧亲王就将自己的结发妻子沉湖去讨好他。
顾宜宁害怕极了,难以接受在自己面前温柔沉默的陆旌会那般残暴。
关起房门来一个月没敢理他,最后还因为这事和他大吵了一架。
陆旌将她堵在门前,她低着头,只敢躲在柱子后面哭,口中还絮絮叨叨地说着骂他的话。
最后书院里学的词不够她骂了,才堪堪抬头,在少年阴鸷的目光中打了个哭嗝,又恐惧又羞怯,指着相府的大门让他走。
陆旌绷着唇角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两人几十天没说一句话,最后还是顾汉平看不过眼,逼着女儿写了信函邀请陆旌参加妙露台的赏月宴。
赏月宴热热闹闹,偏她邀请的人不去,让她在众人面前好没面子。
那是陆旌第一次驳她的意,也被她记恨了好久。
她气地一个人在背地里偷着哭了好几次,虽然后来两人和好,但始终比不上从前亲密,生分了很多。
她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惧怕陆旌的。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可以称得上心狠手辣,否则不会拥有如今的权势,更不会在这之后,扶持幼帝登基,令皇权易主。
现在坊间有多少流言说他暴虐无道,陆旌从来不理会,名声二字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他是例外。
但大多数人讲究伦理纲常,看重颜面,像她父亲那样,即便官拜宰相,也仍旧被家中一团乱麻所缠绕。
林笙,顾新月,顾新雪。
都是出了名的才子佳人,把在外的盛名看得何其重要,半条命一般的存在。
依陆旌的性子,根本不会与对方虚与委蛇,你一步我一步地过招,他更多时候是手起刀落,一击毙命。
若这几人死在他一个残暴魔头的手下,只怕世间又会多出几段风花雪月的风流韵事,肮脏的真相被美好的故事湮没,死了的人清清白白,何其无辜,还会被后人奉若神明。
这并不是顾宜宁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为万人鄙夷唾骂。
他们看重什么,她便毁掉什么。
顾宜宁抿了抿唇,手指不可自控地捏紧了陆旌的衣领。
她和萧亲王妃一样,用了同样的法子陷害人,陆旌他......
陆旌等半天没等到回应,低头瞥了眼她泛红的指尖,重复着问了一遍,“看到本王你跑什么?”
顾宜宁复又往前凑了凑,亲昵地抱紧男人的脖颈,心虚地试探着道:“我昨晚,梦见殿下了。”
她近几年鲜少说这些女儿家的私房话,陆旌倒是生了几分稀奇,“什么梦?”
“梦见殿下要将我沉湖。”
第22章
顾宜宁双手搭着陆旌的肩, 说完这句话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咬着唇,静静等待对方的回应,等的时间越长, 心里也越发空落。
陆旌走地极为缓慢,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 只看得到清俊的侧脸。
顾宜宁终是等不及了,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他的右肩, “殿下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