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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北疆受过无数伤,没觉得有多疼,现在光是看着眼前小姑娘脚腕上的纱布,就巴不得替她承受这份苦。
    纱布一层层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口狰狞丑陋,深入白骨,陆旌眸光一寸寸暗下去,把手中的瓶药抹上去,力度轻地不能再轻。
    即便如此,那股疼意仍让睡梦中的小姑娘蹙起了眉,不断地想要把脚从他掌中收回。
    许是在做梦,她眼睫轻颤两下,另一只脚踢了踢陆旌的膝盖,呓语声极小,“你走开,别碰我。”
    他制住惶恐不安的顾宜宁,安抚道,“抹完药就走,听话点,别乱动。”
    然而只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小声喊疼。
    陆旌一颗心跟着受煎熬,小姑娘每一下颤抖,他都想将疼意转移到自己身上,若当时不走,离得近点,又怎会发生眼前的场面。
    他叹了口气,低声认下:“我的错。”
    不知抹了多长时间,到最后,外面天色已蒙蒙亮起,才熟练地重新包好小姑娘的脚腕。
    陆旌在床前站了许久,临走前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周身香气让他几经流连不舍,最后遏制住在此躺下的心思,快步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顾宜宁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意识清醒过来,仍是不愿起床。
    她闭上眼,忍不住地回想起昨日陆旌离去的背影。
    和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听见床幔中的动静后,春桃急忙迎了过来,“王妃要起床吗?”
    顾宜宁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殿下没回王府吗?”
    春桃道:“殿下回来了,他亲自为王妃换的药,只不过换完之后就走了,殿下他……还是心疼您的。”
    顾宜宁这才注意到纱布的打结方式,确实是军中独有的。
    原来昨晚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回来过。
    她愣了好一会儿,隐隐约约想起最后陆旌似乎将错全揽了过去。
    穿戴好衣物之后,女医又来检查了一遍伤势,多嘱咐了几句,还未离开,就见陆老夫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瞧见她腿上的伤,脸色难看地很。
    顾宜宁安慰几句,老人家才歇下在这里照顾她的心思。
    老夫人走后,她瞥见门口守着的高大身影,“周寒?你怎么在这?”
    周寒躬身,“殿下派属下来保护王妃。”
    一旁的流月头低地更深,昨天发生的事,她本该受罚,许是殿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才未下令严处,只是又派了周将军过来。
    “陆旌去哪了?”顾宜宁突然想到什么,闷声问,“他自己去瑜洲了?”
    “殿下去的不是瑜洲,而是徐州。”
    徐州,能让陆旌亲自去徐州的,绝不是什么小事。
    她有些慌乱地问:“是我父亲出什么事了吗?”
    周寒道:“顾丞相好好的。”
    “那就是我二叔祖父?”她稳住心神,“你直说便是。”
    “王妃二叔祖父被人劫持了,王妃放心,殿下过去定能护他周全。”
    顾宜宁一时担忧不已,听说陆旌连夜赶过去,却又放下心来。
    如今她受了伤,需在家中静养,然而总是能想起陆卓说的话,一字一句绕在耳边,让她头疼不已。
    用完午膳后,陆夫人从黛水居过来,拉着她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瞧见脚上厚厚一圈纱布,心疼极了。
    顾宜宁问道,“母亲,陆卓现在在何处?”
    陆夫人奇怪道,“卓儿在睡觉,不知为何,他回到京城后总是愿意在床上躺着,我担心他得了怪病,几次请大夫前来诊治,奈何那孩子总是躲着不见人,我也管不住他。”
    “母亲,夫君前去徐州办事,把周寒留了下来,说让我有时间督促一下弟弟练武,我可以带周寒去趟黛水居吗?”
    “旌儿真这么说的?”陆夫人有些惊喜,“他之前……可是从未关心过他弟弟。但是……你有脚伤在身,等养好了身体再往其他事上费心神吧。”
    顾宜宁自是等不及。
    陆夫人性子软,耳根子也软,多说几句便同意了。
    她坐软轿到黛水居的时候,陆卓房门紧闭,看样子仍是在睡觉。
    陆夫人派人去唤醒他。
    顾宜宁轻道,“母亲见不得耍刀弄枪,不如先回房休息?”
    “也好。”
    下人也散尽后,这院子只剩下她带来的人,陆卓眉眼困顿地走出门,看着眼前的阵仗,一下子激灵起来,防备地看着她:“嫂嫂要做什么?”
    “做场交易。”顾宜宁用毯子盖住腿脚,接过侍女递来的热茶,“你和周寒比武,若是周寒赢了,从今以后,你听我的。”
    “我不跟人打赌。”陆卓看她一眼,“周寒又不是你,他赢了,我凭什么听你的。”
    顾宜宁撑着下巴,笑道,“凭他是你哥哥派来给我吩咐的,若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也可让他替你比武。”
    陆卓孤身一人惯了,从未交过朋友,他哥都不怎么在意他,怎么可能派人给他用?
    然而险些被顾宜宁绕进去,他不耐道:“我不会跟你打这个赌约的。”
    顾宜宁悠闲地坐在廊下的椅子上,“这件事容不得弟弟选择,我人都来了,不可能放弃。”
    “你还能逼我不成。”陆卓撩起衣袍坐在台阶上,“不比就是不比,谁说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