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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旻烨将软剑扔在周念欢怀里,微挽白袍,露出一截劲瘦手腕。
对面的张大壮带人冲过来:“打死他!我踏马的一人赏钱十两!”
十两,普通农户一年的收成了。
随后。
院落响起片惨绝人寰的尖叫,惊飞远处倒挂枯枝的猫头鹰,与天边排列整齐的云雀…
“杀人了!来人啊!杀人了!”
“快去报官!呜呜呜,这里有人要杀人,还要杀八个!”
周念欢扶起周燕,二人瑟瑟发抖地依偎着,别开眼没敢看张大壮等人的惨壮。
陆旻烨的动作越发诡异与残暴。
雪白的月色下,他的瞳孔红黑交叉。
他脸色阴沉如墨,眼神如地狱修罗,戾气十足地扫视四周,拎小鸡似的抓住张大壮的衣领,差点活活掐死他。
“怪、怪物。”长工与仆人一骨碌,全部逃生似的冲向院门。
“砰!”
陆旻烨抓起数条长凳,扔掷过去,挡住他们的路。
现场,血腥味浓重。
陆旻烨有些不自控,趔趄几步,暴躁地把张大壮砸向远方。
被打倒在地像蚯蚓一样蜷缩的张大壮等人,慌乱地躲藏。
他的袖摆被人轻轻地扯了扯…
陆旻烨垂眼,就看到矮个头的周念欢,眸子清泉似水,明澈如阳春三月的天空。
她有些害怕,浓黑长睫止不住地颤栗,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怎、怎么了?”
陆旻烨吐出一口鲜血,苍白的薄唇上血色妖冶,目光逐渐聚焦,恢复清明,摸了摸周念欢的脑袋:“小孩儿,把你吓着了?”
或许,还把她吓的有些狠了。
哪里想,周念欢纤细指尖发着抖,踮起脚尖擦他唇上的血,许是觉得于礼不合,赶紧缩手,把麻布手帕递去:“大哥哥擦下。”
趁着这个空档,张大壮连爬带滚地急匆匆跑走,沿路留下一摊尿渍。
院里四处狼藉。
周燕目露恐惧,连忙将周念欢拉远几步,狼狈地说道。
“感激恩公相救!欢儿快跪下,多磕几个头,若不是您只怕我母女都得遭殃。”
周念欢手里还捧着陆旻烨的剑,她推开周燕的手,想走过去还了,脸上还挂着泪丝,紧张地笑了笑:“大哥哥给我防身的剑,还给——”
“过来!”周燕忍不住低喝,“欢儿你快跪下磕头。”
周念欢微愣,被周燕强制性扯去,拉在地上跪着。
陆旻烨居高临下扫视母女,眼神沉了沉:“不敢让她靠近,怕我?”
周念欢抿唇,先是犹豫地微微点头,又怯怯地摇摇头:“我不、不怕,大哥哥应该受伤了吧?还带着伤救我,欢儿不怕…”
陆旻烨慢条斯理地擦去唇上鲜血,举止优雅地擦了擦手,将粉红色绣兰花手帕扔在地上:“欢儿?”
“这是我的小名。”周念欢漾起个灿烂的笑。
“怕我的人多如牛毛。”陆旻烨瞧着她清丽甜美的面容,“小孩儿怕也正常。”
陆旻烨转身,欲架着轻功离开。
周念欢对着他的背景磕了三个响头,忍不住憋红脸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你救了我,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周燕拽着周念欢,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十分警觉:“不、要、多、话。”
陆旻烨看见地上影子的动作,面无表情着没说话。
踩着轻功,人如虚影般跳跃于屋檐、树木间,消失了。
“大哥哥!”周念欢脱口而出,站了起来,大喊,“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群山环抱的回声,大哥哥哥,您、您叫什么…
周燕看着满屋狼藉,有苦说不出,无声地流泪满面:“那位恩公,是救了我们,可也把院子的物什砸了七七八八。”
这些家具都是周燕辛苦了十多年,不断攒积的,比如那方打磨光滑、碾豆浆的石磨,被砸碎了,桌子凳子椅子,值钱不值钱的都碎了。
她坐在地上无声叹气。
“欢儿,你方才也太不懂事了,他一个人能打八个人,还差点把那八个都打死,如此残暴凶狠,只怕是个亡命之徒什么的。你何必和他接近、说那么多话?跪下磕头答谢便是了!”
周念欢嘟囔着:“可他救了我们…”
周燕坐在轮椅上,弯腰捡还能用的东西。
“快收拾吧,我们连夜搬走。他虽帮了咱们,可也把张大壮差点打死,明日张大壮定会来要咱们的命。”
“哥呢?”周念欢收拾到一半,把衣服物什装好,皱眉道,“往日哥也会忙农种到半夜,可这三更天,他没回家能去哪儿了?”
一丝不安浮上心头。
母女二人面面相觑。
周燕转动轮椅,咬牙道:“再等等,或许你哥像往常那样,在山里睡着了。”
周念欢身上很脏,想着先前大哥哥穿白色那么好看,她也穿个白色长裙吧,便换了白裙。
咚一声,有东西滚出来了。
她弯腰去捡,那是个小青玉瓶,瓶身精致,雕着栩栩如生的狮子,瓶盖是纯银做的,里面躺着三枚圆药丸。
“糟糕。”
许是她先前在月牙山连扑带抱地紧箍着大哥哥,把他衣服的东西晃出来,落到她宽袖中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这青玉瓶色泽圆润美丽,很贵很贵很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