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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陈娇一直在紧张注意他们的动静,眼看着她一口黄牙要往二哥陈全雄脖子上去,吓得下意识伸手拽住她脑后的头发。
    陈奶奶一时不察被拽得往后一缩,力道过大使得上下牙齿都狠狠磕了一下。
    她扭过头看到陈娇,张嘴就要开骂。
    陈娇实在无法直视她面目狰狞的老脸,见她转过脸下意识就是一推,“你别看我,太难看了。”
    “你……”
    陈奶奶一顿乱骂,陈娇全都左耳进右耳出,但她越是挣扎她越不敢放手,谁知道她气到极致猛一甩头。
    然后她愣住了,陈奶奶也愣住了,大家都盯着她手上一撮头发。
    量不多,但问题是陈奶□□顶上本来也没多少毛发了。
    “啊!!”
    陈奶奶一阵鬼哭狼叫,她伸手去摸自己后脑勺,明显能摸到秃了一块。她也不再针对黄兰兰,转而伸手要去捞她。
    陈娇急忙闪开,被陈全武护在身后。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估计是她抓的太少了。
    黄兰兰叉腰大笑:“几撮鸡毛你还挺在意的,看来是还想勾引男人。呸!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老脸皮!”
    她一开口瞬间替陈娇转移了不少战斗力,但无奈陈奶奶到底人老了,折腾了大半天有点闹不起来了。她干脆往地上一坐,又哭又撒泼,嘴里还骂不停。
    说什么这是她儿子的家,凭什么不让进,又骂他们不得好死,明天全部遭报应。
    这些话邻居们都听不下去,但她却骂得极为顺口,仿佛这些人都与她无关。
    刚从公社回来的陈大伯母听到这边动静,赶紧拉着女儿准备绕开。
    这婆婆她实在是怕得很,打从嫁过来起被她闹过无数回,后来每逢她过来干脆都送点东西出去。
    可她人老心贪送多少都不满意,他们又能有什么家底能这么掏,所以碰到了不是远远躲开,就只能等她闹到自己离开。
    然而不知道哪个街坊邻居看到她们来了,还故意吼一嗓子:“哎哟大贵媳妇你这大包小包的,刚从公社回来啊?”
    陈奶奶耳朵灵一下子抓住了大包小包几个字眼,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人群出去。
    陈大伯母气得直翻白眼,但这会也没空找那人算账,拉着女儿想快点走。
    不过刚跑没几步就被人拉住了。
    “大贵媳妇,你看见娘了还要去哪呢?娘在你家门口等你好久啦。”
    陈大伯母咬咬牙,正打算出点血甩掉这老赖皮,一旁倏地伸出一根细长竹竿,直接往陈奶奶腿脚打去。
    “你个老不死的又来!”
    刘外婆突然拎着竹竿出现,二话不说就开打,惊得全场愣住。
    第13章 没想到你还挺抠的
    陈奶奶看到刘外婆出现又惧又恨。
    要说她跋扈泼辣一辈子能有几个怕的人,刘外婆绝对算其中一个。
    因为每次被她逮到自己来闹事,她都先动手把她打了一顿再说。
    而这次也不例外,陈奶奶一时没注意挨了几下,只觉得一身老骨头要散架了。
    她咒骂道:“桂红她娘你这个老臭皮,我来我儿子家要东西关你屁事,你管太多不怕子孙遭报应吗!”
    竹竿再细小也是有重量的,刘外婆挥舞了一会有点手酸,暂时停下来缓口气,闻言啐了一口:“你要到我女婿家来我怎么不能管了?你这辈子和人沾边的事一点都不干,居然还有脸咒别人。”
    陈奶奶:“我怎么样关你屁事!你当心等下就死。”
    她说的屁话难以入耳,刘外婆懒得跟她废话,抬起竹竿子又开始打。
    一顿打狗棒法耍下来,陈奶奶毫无反抗之力,恨恨道:“你们给老娘等着。”
    刘外婆一棍挥过去:“滚!”
    短短一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陈奶奶捂着又挨了一下的屁股,心中气恼到极致又无可奈何,只能骂骂咧咧走了。
    临走了还满嘴污言秽语,刘外婆在她身后拿着竹竿用力一投--
    竹竿非常准确地擦着她脸侧过去,竿上没处理干净的细枝扫过她耳朵,吓得陈奶奶几哇乱叫瞬间跑远了。
    人群中有人吼了一声“好”,紧接着四周莫名其妙地响起一阵鼓掌声。
    陈娇:……
    差点以为自己在看什么武术表演。
    把人赶走后刘外婆也没有久留,说家里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了。
    陈娇他们站在家门口,目送她的身影出了巷子才转身进去。
    “幸亏我走到半路遇到你外婆了,不然真没法这么快回来。”刘桂红叹了口气,忍着心疼问:“东西被那老不死的扒走多少了?”
    黄兰兰得意说:“一点都没让她扒走。”
    “真的?!”
    “真的!不过也好险,马知青刚把东西卸下,大牛他们突然跑回来,说那不要脸的往这边来了。”黄兰兰一拍大腿,激动道:“我们一听这哪行,东西都还来不及藏呢。”
    “所以我叫全文他们一块堵在门口,让爹在里面把东西藏好。”
    刘桂红左右扫视一圈,没看到东西,忙问:“藏哪了?”
    “我藏在厕所里。别怕,有拿盆垫着,不脏。”陈大富一边往厕所去一边嘟囔:“脏了也都是我们自家人的东西。”
    陈娇:……
    本来不觉得什么,但这会突然有点怪怪的。
    知道东西一点都没被陈奶奶扒走,刘桂红高兴得直说中午给大家搞个硬菜。
    然后,炒了一大盘肉末豆腐。
    陈娇心想这他妈哪里是硬菜,肉末子都没多少!
    刘桂红盛了一碗出来,递给她,“这碗你拿去知青院给马知青,得谢谢他早上帮咱们把东西送回来了。”
    陈娇:“那咱们早上吃了沈同志的两个肉包子呢?”
    “对啊,还有他。”刘桂红嘶了声:“我本来打算过些天请他来家里吃饭的,但这会去给别人送,不给他送好像有点……”
    思索了一番,刘桂红又重新盛了一碗,本来满满一盘子的肉末豆腐,顿时少了一半。
    陈娇虽然嫌弃这菜一点都不硬,可看着也有点心疼,她摁住刘桂红还想再填多一点的手。
    “妈,不用这么多吧。”
    “怎么不用,这还顶不上两个肉包子呢。”刘桂红自己清楚,这说是肉末豆腐,但其实肉末没见多少,便宜的豆腐却是一大堆。
    “不是,我是说马知青这碗。”
    刘桂红哼笑一声,说她:“没想到你还挺抠的。”
    陈娇:……
    “都是一块送去的不好差太多,就这样吧,咱们少吃点都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斤斤计较。”
    陈娇叹了口气,都这么穷了还死要面子,不好不好。
    大队里的知青院原主甚少踏足,陈娇也是第一次来,所以突然出现在这,惹得好些人调笑她是来找哪个男同志的。
    面对这种揶揄陈娇也不怵,有人问就说是她妈叫她来的。
    “婶子你知道马知青和……”
    陈娇逮了个看着不那么八卦的大婶,刚想问问马柴山住哪,转眼却看到不远处从屋里走出来的人,正是沈骋怀。
    他还是早上那身衣服,挺括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干净利落又清朗,峻拔的身姿与旁边的香樟树一般,又挺又直。
    陈娇:“沈同志!”
    沈骋怀提着水勺正给门口几盆香芹浇水,闻声回头望去。
    “有事过来?”
    “身体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一字不差。
    陈娇愣了愣,忍不住笑了。
    沈骋怀也不禁莞尔。
    她看他比早上好了不少的脸色,犹豫了下还是问:“早上有打针吗?”
    “……打了。”他显然不想多说,转而道:“怎么过来了?”
    陈娇欢快说:“来找你啊。”
    “我妈知道我早上拿了你两个肉包子,说很不好意思。”陈娇示意了下手上的碗,“刚好她中午做了肉末豆腐,不是多好的东西,但她厨艺一向不错,所以叫我送过来让你尝尝味。”
    沈骋怀知道她家里人口多,食物分出来了他们每个人便会少吃一些,正欲拒绝,她却察觉到他意思,赶在他开口前道:
    “哎呀别磨磨蹭蹭了,快拿去吧,趁着热乎配饭吃。”
    她秀气的眉微微往下压,小脸上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一点都不凶,还有点……可爱。
    沈骋怀微顿,拒绝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换成了“谢谢”。
    看她端了两碗,他道:“一碗就够了。”
    陈娇怔了下,解释说:“不是啊,还有一碗是给马知青的。”
    “……马知青?”他语调低缓,似是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