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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就见忘川上停泊着数艘大船,每条大船上都挂着红色灯笼,灯笼上贴着红色囍字。
最前面的一条船上,站着同样身着红色喜服的席初。覆眼的白绫换成了红绫,腰带束出他劲瘦的腰身,只见他乌黑的长发一半束起,一半披散,垂在黑发间的红色发带,迎风飘扬。
忘川的河水奔腾汹涌,掀起滔天的浑浊水浪,他一身烈烈红衣,立在船头,如置身波涛中。
花轿在河畔停下,鬼侍掀开帘子,扶着李玄霜走出来。
往日总是着艳丽红袍的苏玺,今日换了件天青色的锦袍,他站在李玄霜面前,微微一笑:“月歌,既应承了你一句‘兄长’,我这里便永远是你的家,你若想回来了,随时可以回来,你要受委屈了,我也替你撑腰。”
鬼侍捧着琉璃托盘走到他身边,托盘内放着两杯酒。
苏玺端起酒盏,递给李玄霜一杯。
苏玺将酒饮下,却见李玄霜僵着不动,不由笑道:“怎么,连最后一杯酒也不肯同我喝?”
李玄霜手臂僵硬地举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盯着她上下滑动的喉咙,苏玺眸底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席初下了船,朝着他们二人走来。
今日席初率魔兵三千迎亲,浩浩荡荡的阵势,引得黄泉的百姓争相围观。
河岸是黄泉的鬼兵,对岸是魔域的三千精锐,苏玺担心引起秩序问题,叫鬼兵画出一个范围,给鬼界子民们,除此之外,一概不许越界。
韩月歌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便是一直盯着李玄霜的青玉和白霜,也回到席初的身边,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悄悄转身,在人群中几个穿梭,往另一条路去了。
黄泉有两个入口,席初迎亲走的是第一个入口,渡过忘川,就可离开鬼界。第二个入口严格来说是一条小道,因中间横亘着碎骨渊,碎骨渊宽约数万丈,下方又有无数厉鬼怨魂,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拽着人往下坠,若要通行,非乘云舟不可。
忘川水势汹涌,若遇到船只损毁,来不及修补,就只好从碎骨渊走,因此,苏玺叫人备了云舟,以防不时之需。
韩月歌这一个月以来,四处溜达,早已将地形和云舟的方位摸了个一清二楚,她这些日子攒了不少钱,通通兑换成灵石,为的就是这一日。
几乎所有人都去忘川河畔围观了,通往碎骨渊的路上人影稀少,几不可见。韩月歌快步走着,绕过一条路后,眼见碎骨渊隐隐在望,心中激动。
这条路极其狭窄,两边都是耸立的巨石,巨石间纵横交错生着血色的曼珠沙华。韩月歌走得虎虎生风,忽闻“救命”之声,声音短而急促,是从她右方传来的。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瞥见一抹玄色的衣摆自花影间一闪而过。
韩月歌快步跟上去,那人没能及时隐匿踪影,便飞快地转过身去,将背对着韩月歌。
他的怀中隐隐约约禁锢着一人。
他用双手撑着石壁,将那人困在他的胸膛和石壁之间。
第65章 “你说得对,我欠你三剑……
韩月歌隔着花海, 望着男人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禁锢在他怀中的是个女人,因韩月歌瞧见了她露出的发尖。乌黑的发盘成飞云斜髻, 点缀着一朵鹅黄色的珠花。
韩月歌想起那声“救命”,礼貌地多问了一句:“那个, 你没事吧?”
“滚。”回答她的是个沙哑而暴躁的声音,似乎是好事被打断, 颇为不耐烦。
韩月歌不好意思道:“打扰了。”便飞快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 她又折回来, 望着男人的背影, 欲言又止:“她流血了,还蛮严重的。”
鲜血滴滴答答顺着女人的衣摆流淌, 将她足下的曼珠沙华染得艳靡灼目。
韩月歌在人间混迹了几百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曾半夜趴在墙头研究他们的行为举止。比如他们当中的有些人, 会有奇怪的癖好, 常在亲热时做出伤害对方的行为, 看起来既痛苦又快乐, 更有不小心玩崩的, 闹出人命来, 悔不当初。
韩月歌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不如先去找个大夫吧。”
男人显然没有好脾气,迎着韩月歌而来的是一道凌厉的剑光, 看清他手中的剑后,韩月歌恨不得甩自己一百个嘴巴子。
让你多管闲事!
青冥剑紧贴着她的脖子,锋利的薄刃再往前一点,就能割开她的喉咙。
韩月歌僵着不动。
那名没了禁锢的女子轰然倒地,纤细的脖子上横亘着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鲜血滋滋往外冒着。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能凝出血肉之躯的鬼,是等级较高的鬼修了,这样的鬼修在薄霆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见薄霆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层。
韩月歌眉心直跳,顺着剑刃望向薄霆。薄霆失了平时的冷静肃然,眉目间隐约泛出阴狠暴戾,盯着她的眼神,暴躁凶狠。
韩月歌胆战心惊地提醒:“你的手千万不要抖,我的脖子很细的。”
薄霆过于焦躁,并未识出她面上的伪装,他冷声道:“白少渊在哪里?”
“他、他……”韩月歌一时没想好说辞,支支吾吾。她估摸着白少渊是从薄霆手中劫走了李玄霜,才叫薄霆看起来看只丢了骨头的野狗。